卢徐向我介绍,方才开口的中年男人名叫北静祈,是北静家族的副家主。
我望着这个陌生人心说啊这就是北静祈。
来之前雪离已经同我讲过,我妹妹北静幻是北静家现任家主,妹夫北静祈是北静家现任副家主,两人目前育有一女一子。
北静祈礼貌地与我握手,笑容是一种大家公子的端庄与坦荡,他这一笑,我忽然就怔住了,莫名其妙地发自内心想说一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但我没有说。
轮到我做自我介绍,我脱口而出了一个假名字:“祈副家主,鄙人筝卿,卢徐长老的亲传弟子。”
北静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北静祈的身侧。
北静祈对卢徐和我抱拳说:“这位是小子北静渊,小子年幼,唐突了卢长老与筝卿妹妹,实在是不好意思,祈在这里代小子赔礼道歉了。”
筝卿妹妹,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被自己这张看上去不过双十的脸蛋骗了的,该不该说修为高就是好,天灵根只需元婴境后,便能重塑肉身定格双十年华,至死不老。
北静渊被北静祈大手握着小手,不说一句话,但他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仿佛在我耳畔碎碎念很多很多遍:收我为徒收我为徒收我为徒。
我不禁一笑。
北静祈并没有在意我和北静渊之间的互动,他十分客气地对卢徐道:“卢长老,家主有请。”
我们所有人都跟着北静祈,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廊,走入一处恢弘的大院。
期间回廊几次台阶,卢徐都本能地想要亲自帮我上阶,我用眼神制止了他,哪有长老为弟子服务的道理,卢徐被我的眼神弄得收回了欲要帮忙的手,委屈巴巴。
对此,我只是向他展示我足以凝为实体的雷电,拟成无声的紫色藤蔓,把我的轮椅从地面抬起,平稳过了台阶。
卢徐的表情从委屈巴巴变成了惊喜,他用唇语问我:“您什么时候恢复的?”
我用唇语笑答:“刚刚。”
在恢弘的大院外,我被拒绝入内了。
来做往来传信的侍卫说:“家主只见卢长老,其他人一概不让进。”
卢徐正要为我辩驳,我对卢徐无所谓地摆摆手:“情理之中,你且去就是。”
总之。我千里迢迢回老家看北静幻,然后被北静幻一句话拒之门外。
我目测,我们现在的距离不过相差不到十米,且只隔着一道门。但她不知道我来,以为我是陌生人,故而误会了不见我。
我呢,其实我本身也有点不敢见她,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你要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去见自己的亲妹妹,我不知道其他人怎样,我是有点,近乡情更怯了。
卢徐被邀请进了院子,我在北静祈的指引下来到北静家族给贵客准备的院落,这个院落有棵参天的树,又高又大,几乎整个院子都处在漂亮的树荫里,夏日极凉爽。
我站在院落中央,忽然脱口而出一句:“你知道吗,爬到这棵树的顶端,你就能看见整个北静家族。”
北静祈拿着房门钥匙,正要开口向我告知住房事项,却被我的话说得定住了。
他问我:“筝卿妹妹怎么会知道,可是家中有人也是北静嫡脉的人?”
我一阵默然,我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解释成,我也不知道,都怪我的嘴不听我使唤?
“昔日年幼有幸与师祖北静玄谈话,她当年与我讲述了不少北静家族的事情,便提及这棵树过。”
我开始胡说八道。
北静祈了然:“的确,逍遥宗主出于我族,乃是家主胞姊。怪我,筝卿妹妹太过俊美年少,让我总拿筝卿妹妹做后生小辈,忘记了筝卿妹妹乃是逍遥宗亲传弟子,恐怕是千年难遇的修炼天才,修为远超于我。”
北静祈提及我的名字时油然而生的自豪和神往令我不禁在心中打了个问号,我这么牛吗?
没觉得。
我接过北静祈递给我的客院钥匙,他与我礼数周全地道别。
不多时,卢徐回来了。
他似乎哭过,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的,就在我推着轮椅往外迎他时,他快步走来猛地扑抱住我。
他开口后我确定他的确哭过了,浓浓的鼻音,像条乖巧的幼犬。
“宗主。”他叫我,也不说为什么。
我问他:“怎么了?北静幻欺负你了?宗主替你教训她?”
他摇头,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脖子上,伴随着他身体淡淡的草木之香,水灵根的男子体格柔软,抱起来身有软肉,却不显肥胖。我抱着卢徐,如同抱着一团温香软玉,心情很好,故而我说起话也轻声细语,十分温柔起来了。
卢徐良久才放开我,他跪坐下来看着我。
他似乎酷爱像只小鸭子一样跪坐在我面前,再冷的砖他都不听劝,只是一定要这样跪,他以前说,因为我坐轮椅,而他不喜欢低头看我,这样坐下来,我如此便与他接近平视了。
他是个打定主意就雷打不动的倔主,我也就不再劝他。
卢徐说:“北静幻给我讲了您小时候的事,我,我心疼您。”
我哑然失笑。
“这么说害你掉小珠子的人倒是我了。”
卢徐只是泪眼汪汪地摇头。
我看卢徐跪在冰冷的地上到底还心里不自在,就跟他说:
“推我到卧房好吗,顺便沏一杯他们这里的杆麦茶,然后你给我讲讲我小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样?”
卢徐站了起来,他说好。
“所以你听了什么关于我的苦情故事?”我抿一口杆麦茶,看着挨着床沿而坐的卢徐。
卢徐向我娓娓道来。
“北静幻说,宗主小时,天资很差,是黄阶低等的木灵根。早年您和北静幻的父母因为一场大疫而死去,您就带着北静幻来到仙人城在的北静家族本家讨生活。后来,北静幻因为有地阶中等木灵根,而因天资优秀被本家收容,您则因为天资不足而被拒之门外了。”
我听着,应着,并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