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会了。
因为那时候的厌饥寒是要逃离自己的梦魇。
现在厌饥寒才是梦魇。
在女镖师们的有意撺掇下,厌饥寒从未想过掩饰自己的恶意。
一遍遍出现在他们面前,做各种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曾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软趴趴的跪趴在地求自己放过。
看曾经在自己眼中,凶神恶煞的奶奶怒骂。
厌饥寒难得听到母亲的全名,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
厌饥寒是一点不气。
甚至感觉这个曾经凶神恶煞的老太太,现在看起来格外可爱。
哪怕她并不慈祥,也不仁爱,更和包容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这样骂骂咧咧的模样,多有生机。
虽然她死了夫君,儿子失了求来的职,孙子也因为被报复现在像条狗似的。
正窝在家里的角落里,连床都不敢上。
那所谓父亲叔伯现在正不知道缩在哪个角落里,竟至于这个老太太成了家里唯一出面的人。
厌饥寒时常感觉这个老太太实在可爱的很。
不论是夫死,子残还是孙辱。
这老太太的反应都可爱的紧。
厌饥寒感觉自己很可能多少有点毛病。
但那多正常!
这个世道几个人没病呢?
她能顺顺当当的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从不强求,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厌饥寒能顺利活到现在,和她的心态也有不少关系。
她自认为做了自己能做的,便一点不后悔。
也不会怨恨自己。
她清楚是谁抢了自己的东西,折了自己的成果,还要占自己的名。
她才不会想不开的为难自己。
她对老太太讨厌,对其他人更是讨厌。
只是想不到在肉体上应该怎么折磨老太太而已。
老太太整日里被她的夫君从早打到晚,从出嫁打到年老。
外界的殴打,可能对她实在没什么影响了。
身体的内脏,厌饥寒也很难认为,有多健康。
因为曾经给老太太洗过衣服的厌饥寒,亲眼见过老太太随手将什么垂下的东西用布裹着,塞回身体。
到了军营,厌饥寒才知道那个是子宫。
肉体上的伤害大概很难伤害到老太太了。
厌饥寒只能试着从精神上折磨她。
也还好,老太太这次的反应十分有趣。
在老头死的时候,发出一声兽类的尖鸣,尖锐扎人。
怎么都不像人发出来的。
厌饥寒看老太太的反应,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
她险些要以为,老太太和那个老头是什么恩爱夫妻了。
之后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她的几个宝贝孙子,遭遇一点小变故的时候。
老太太的反应也很是有趣,可爱。
得了趣的厌饥寒便有了专门的发泄渠道。
其他人要受贿,她不要金银,只要那一家子不顺。
被打死的老头只是第一个而已。
厌饥寒甚至估摸着,如果不是她刚开始做的时候,对律法还有不通之处。
这么折腾下来,自己还能自称遵纪守法第一人。
因为厌饥寒可是厌离女兵军营里第一个背诵大赫全部律法的。
现在的话,厌饥寒除了日常熟背前朝法律,向前前朝扩展之外。
便是自己钻研法律了。
普通或者说底层男人日常,还能说一句依法办事来自欺欺人。
女人却是法律都明文规定她们的低等。
厌饥寒不清楚其他人怎么看这些法律
但她想,盛安公主是不会现在这种法律的。
难得找到自己特长的厌饥寒,除了折磨曾经的家人,便是钻研法律。
当然那那也不一定能算是折磨,厌饥寒常常这么想着。
起码她没有抢占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抢他们的钱,也没有占他们的名。
她只是遵纪守法的,让他们把走关系得到的东西吐出来。
断掉他们的关系链,将他们打回原形。
偶尔再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曾经可怖的老太太,现在厌饥寒看起来就只剩看有趣小动物的喜欢。
尖叫,打滚,撒泼,辱骂,发疯。
曾经的可怖已经完全不见了。
之前看到老太太都会不自觉战栗的厌饥寒,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不管什么动作,只要是老太太做的,厌饥寒都感觉可爱。
原来只要够弱小,连仇恨都显得如此无害。
厌饥寒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
然后又感觉这也不能怪自己。
毕竟之前在地上打泼的可是她。
她得到也不会仅仅只是不痛不痒的观看而是老太太的辱骂,捶打。
偶尔还有过分的凌辱。
当时老太太怎么说的呢?
厌饥寒回想着,和孙女处处感情。
呵呵-呵——
厌饥寒轻笑着,那她现在的行为应该也是正常行为。
她只是在和自己奶奶处处感情,她有什么过分的呢?
她是多乖巧,多孝顺呐~
连爷爷和父亲叔伯还有那些堂哥堂弟还有自己的弟弟。
不都是用他们自己喜欢的方式回敬他们的吗?
既然爷爷在她刚出生时,就想让她死,不想多看她一眼。
厌饥寒尊重他的意愿,送他下去,少看厌饥寒这个不顺心的孙女。
多好,多体贴。
厌饥寒可是很严格的按他们说的话,一点点完全他们的要求。
看他们蛆虫一样蠕动,甚至于蠕动都做不到,实在是有趣啊!
厌饥寒时常因为他们感到快活,也难得可惜他们几乎都不劳动。
让厌饥寒想抢点东西都不好抢。
至于帮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厌饥寒还不想让蛆往自己房间爬。
不过让蛆虫爬着清理所有房间,貌似也会很好玩。
厌饥寒随意想着,要在房间布置点什么,来招待他们。
像那些同辈对厌饥寒的恶作剧。
既然他们当时都不认为,那是什么大事。
厌饥寒想,我自己的恶作剧,他们也会笑着说是小孩子玩笑吧?
像是之前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恨,突然的释放出来。
厌饥寒的心底便只剩下了爱。
爱故土,爱友人。
出生在厌离,长在厌离,在厌离这个生活了十几年。
厌饥寒第一次有了故土的感觉。
不用畏惧,不用担忧,想到就能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身后永远有支持。
原来这就是家乡。
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厌饥寒第一次意识到,这是家乡。
她生在这,长在这,现在也会守着这。
爱恨情仇也都在这。
现在的厌饥寒爱极了这片土地,这片养她的地方。
她简直不想想象,自己是怎么失去了这片土地十几年。
她竟那样和这片土地隔阂了十几年。
现在才重新和它相拥。
看于年余担忧的望向自己的眼神,爱极了拥抱的厌饥寒,毫不犹豫的将人抱入怀中。
“那时候会,现在不会了。”
“现在我就是女兵。”
于年余小心的回抱着她,嘴一瘪,委屈道:“我就是怕嘛—”
衣云杨看两个小孩抱成一团,腾开地方给两个人互诉衷肠。
两个人又腻在一起好一会儿,最后一起挤到厌饥寒的床铺上。
这会儿,也没人抗议自己身上酸痛,需要宽松点地方,好好休息了。
于年余床上东西太多,空间实在不够两个人挤。
看小孩子暂时安静下来,衣云杨抓紧时间,宣布就寝。
被训了一天的几个女兵,确定听不到其他故事。
倦意上来,打个哈欠,倒头就睡。
起此彼伏的哈欠响了没一会儿,就是混乱的呼噜声了。
训练一开始,后面就和槐素问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槐素问还停留在厌离,完全是想看看第一波成果。
虽然很信任边疆女兵,但不影响槐素问好奇自己麾下女兵现在的实力。
也好到时候安排造反的具体事宜。
毕竟是造反,还不仅是造王朝的反,还要连带着造伦理纲常的反。
到时候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布置的。
槐素问之前路上问的事,房朝云已经回了信。
信开头是有点懵的,好的,会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后面就是暗卫营现行的训练框架。
房朝云解释道,全部信息有点太多,运输途中有泄露风险。
如果急需,房朝云就想办法给搞过来。
不是急需,房朝云建议槐素问回公主府再看。
到底是没赶上查收训练成果,将陶睼挺留在厌离之后。
槐素问便火急火燎的回了琳琅。
皇帝病了,重病缠身,神智不清。
槐素问风尘仆仆的回了琳琅,连公主府都没回。
直接入宫到阳盈殿中侍疾。
槐素问到的时候,肃宁王已经到了。
正守在门外,端着亲自熬的粥,被暗卫拒之门外。
槐素问一到,门开个小缝。
槐素问就急急的进去了。
跟在后面准备迈步的肃宁王看着眼前离自己鼻子一步之遥的门板。
默默收回自己的步子。
肃宁王开导自己,他不急,他是皇子,他急什么。
盛安一个继承不了皇位的,父皇才对她这么放心。
被警惕多好,被警惕证明父皇眼里,他是有可能坐上皇位的。
不就是被警惕吗?
多大点事。
不就是盛安一回就开门,他守了五天,连声都没有听过吗?
肃宁王——肃宁王还是急得。
他好歹也是皇帝儿子,哪怕父子二人对彼此的关系都心知肚明。
这样被自己的防备着,连个面子情都没有。
从小长在皇帝身边,跟着皇帝学了一身话痨的肃宁王还是气的。
里面的槐素问倒是没像肃宁王想的那样,和皇帝,父女情深。
而是很小心的呆在皇帝的床边,看皇帝发呆。
其他人不知道皇帝现在的状态,看过异世之人记忆的槐素问清楚。
皇帝身体是不好,但再不好,也得给秦江留下勾搭肃宁王。
情诱原身,获得药人帮助重回站起。
还得在皇帝的命令下重回战场一次。
给自己刷刷名头。
什么的不缺了,皇帝才能顺利的去死。
看着这些流程,槐素问不得不承认,异世之人那么信服的箴言是真的有点用的。
秦江这运气,是不能不认的。
原身前脚给他弄残,后脚异世之人就来了。
槐素问不自觉的代入一下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在无意之间弄残过什么天命之人。
所以才会被异世之人选中,霸占身体。
日常批复全国重刑的槐素问,回忆许久之后。
只想起来自己昏迷前还有一大半奏折还没批。
之前对奏折态度极为散漫的槐素问第一次后悔,自己对奏折态度不够殷切。
如果早点把那些批了,起码减少一点点,异世之人的影响。
槐素问自己批和异世之人批还是很不一样的。
槐素问随意的想着,为了避免之后再得罪天命之子。
槐素问决定回去之后,肉刑能换成死刑的,通通换成死刑。
要是真有异世之人能为鬼,沉迷什么的。
那也只能说,天命不可违。
皇帝的眼神已经浑浊了,只是之前一直有皇帝的威仪撑着,没人敢和他对视。
也没人发现,他的苍老。
不过也正常,他遇到乐妍鹤的时候,他都已经五十多了。
乐妍鹤前期能和他正常相处,也是因为真的将他视为一个可靠的长辈。
至于之后,只能说,有的人适合做长辈,做后辈,做平辈,唯独不适合做爱人。
他根本不懂爱人,也不知道尊重,但又理所应当认为自己应该被所有人爱。
应该得到爱人全部的喜欢。
乐妍鹤做到了,得到了也守住了自己的报酬。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作为商人乐妍鹤自然要得到最高的酬金。
看到女儿的时候,乐妍鹤很庆幸。
还好是女儿,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爱他。
杀了好像不至于,但全身心的让儿子继承皇帝的皇位,又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吗?
乐妍鹤才不做那种赔本买卖。
她只想要利益最大化,她只想要,未来她再被迫成婚的时候。
可以纳侍的是她。
可以有庶子的是她。
正夫为她守夫德。
哪怕想做些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她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流连花丛,留下和其他人所生的孩子。
男子被选为驸马,可以有的待遇,乐妍鹤希望,未来的女子也都能有。
槐素问和皇帝直直的对视着,两个人沉默着,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