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还没说话。
识海空间里的9958倒是发出了连绵不绝的起哄声。
它手上甚至还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手摇助威花，两只小短手一边摇花一边蹦蹦跳跳。
【答应他！答应他！】
秋野：“……”
秋野没忍住，伸手按住9958的脑门一推，直接把小狐狸推了个小仰倒，“你怎么浑身都冒傻气？”
话刚落音。
他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9958摸着只感受到痒，没感受到痛的脑门，小嘴也一咧，【阿爸你还说我冒傻气呢，你自己都笑得像个二傻子。】
那边栾萧也紧张得很。
说来他家世斐然，又年少出名做了帝师，京城里各家闺中小姐都将他视为梦中情郎，就连各家大臣也都想把孩子嫁给他，让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
而他的家世和自身成就，也足以让他随心所欲地挑选各家贵女。
说得直白一点。
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他娶不到的人。
更何况眼下他要求娶的人，不过是一个乡下哥儿，且这个哥儿还破了相，脸上留着一道丑陋无比的疤不说，就连名声都是远近闻名的臭。
若是栾家未遭难时。
这样的乡下哥儿和他就是云泥之别，别说嫁给他，就是单单看见，府里那些下人怕都觉得是污了他的眼。
就算如今栾家遭难。
繁华不再。
可他帝师身份还在，家族底蕴也还在，只要京中小皇帝按照计划行事，在那些忠心大臣的辅佐下稳定好局势，届时他依旧能回到京城，能做回他的栾家世子。
权势仍在，别说他的双腿并没有真的残废，就算真残废了，那也有无数贵女想做他的妻。
退一万步说。
栾家再无翻身之日，他也再不可能回到京城，双腿更是彻底残废，那他也是正儿八经读过书，高中过的人，单就他的见识和阅历，也足以让他找到个更好的妻。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哥儿都配不上他。
可栾萧不在乎这些。
人有高低贵贱，感情却没有。
在一份真挚的感情面前，所有外在条件都是虚无。
因为真心无法用利益衡量。
所以就算他是栾家的世子爷，是高高在上的帝师，坐拥数不清的财帛，但在面对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他仍旧觉得自己除了一颗真心外一无所有。
他甚至由衷地觉得他配不上秋野， 觉得他这双腿是累赘。
他怕秋野看不上他。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眼前的小哥儿终于开口。
“不嫁行不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谁都没料到秋野会是这么个反应。
“李哥儿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答应他啊！”
胡翠花比栾萧还急。
这姓栾的后生虽然双腿不便，可他到底是见过世面读过书的，而且玉可是个稀罕东西，他能拿出来做聘礼，可见他是真心求娶李哥儿。
错过他。
李哥儿还能上哪这么好的去？
钱婶子邱婶子也在一旁劝，就连村长也忍不住劝。
“李哥儿，你就嫁了吧。”
王金凤倒是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转折，她仰头大笑：“哈哈哈！姓栾的你看到没，你不嫌弃李秋野是个丑八怪，他却嫌弃你是个瘸子！”
栾萧一只手拿着玉。
一只手放在腿上。
他看着镇定，眉睫却似蝴蝶振翅，心中更是弥漫着无尽苦涩，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卑微过，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是个双腿残废的废物。
可他到底身有傲骨。
也不是一击就倒的懦弱之人。
自古以来，没有谁能轻而易举就得到想要之物，他想要得到秋野，就得拿出让秋野心动的筹码。
但他还有什么呢？
他手上这块玉，已经是他最为珍贵之物了。
栾萧脑中闪过万般思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些什么来，才能换得秋野点头。
【阿爸，你快别欺负小鸟阿妈了！他看起来都快哭了！】
【你快答应他吧！】
9958深知它爹的德行。
它知道它爹才不会因为所谓的外在条件，就放弃他拼死也要藏在怀里的宝贝，当初栾随中了毒五感尽失，同样成天与轮椅为伴，它爹不也稀罕得不行？
他甚至还更稀罕了。
脑子里还在想那些打了七八层马赛克的不能播的厚码画面。
与此同时。
秋野也终于开口，“我说不嫁，并不是嫌弃你双腿，也不是不想和你成亲。”
顶着栾萧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咧嘴露出个明媚的笑。
顺带吐出一句惊世之语。
“我想你嫁我。”
简简单单五个字带来的威力不小，在场所有人都被砸懵了。
栾萧自己都懵了。
要知道在大晋朝，哥儿和女子地位一样，都是要嫁出去的，而娶妻的无一例外都是男子，除非……除非是那些世家贵族的贵女不愿下嫁，则会把郎君招到家里做上门女婿。
但这样的情况很少。
因为男尊女卑是这个时代最正常不过的事，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这些话里就能看出，不管是贫穷家庭还是富贵家庭，总是男人把握着家庭话语权。
所以给人做上门女婿。
那是要被所有男人鄙视的。
于是在场的男人们都开始说起了闲话，纷纷指责秋野说他竟然对来求娶他的栾萧恩将仇报。
而身为主角之一的栾萧却是半句指责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红脸，只是疑惑地问：“只这样？”
秋野看着他的反应。
嘴角笑意加深。
“只这样。”
栾萧没有多做考虑，点点头便道：“那好，我嫁你。”
又是简简单单五个字，又再一次砸懵了在场所有人，于是男人们这次调转话头，开始说起了栾萧，说他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尊严，给男人丢脸。
倒是秋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他看着栾萧那双黝黑的眸子，笑着问他：“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栾萧也笑。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满足你，至于为什么……那不重要。”
秋野扫了眼周围的男人们。
“就算他们说你是软蛋，看不起你，你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