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阴曹地府?”
王寻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张开双眼,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心中嘀咕道。
周遭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反倒是有一股很浓的酒臭味。
似乎是喝酒喝断片了,呕吐物的臭味。
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真是造孽啊!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杀人得偿命,又是成年人,不判死刑无期,最少也要判个十几年!”
“小隶这刚考上大学,真进去蹲号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案件还在调查中,只是从犯的话,我看事情还有转机……”
小隶?
刚考上大学?
杀人?
王寻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一阵眩晕感传来,记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飞快闪过。
家乡是南方的一座小城。
2000年的7月份,本村发生一件大事,在村口公路边上,本村的四个青年持刀砍杀了邻村青年李宇。
这事情的起因是,双方在镇上的夜宵摊发生口角,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本村的四个青年招架不住,被打得落荒而逃,回去后围坐在一起喝酒,几杯酒下肚,越想越气,便抄家伙在路边埋伏。
他们先在路上设置了障碍物,等李宇骑着摩托车经过,停车下来清理障碍物,四人一拥而上,挥刀乱砍,造成一死一伤。
这作案的四个青年,其中一个是王寻的大堂哥王隶,案发之后就躲了起来。
他对家里人说自己是从犯,只是帮扛刀望风,没有参与砍人……
“我真的回到了二十三年前,我不是在做梦?”王寻自语道。
他试着活动四肢,发现真得能动,随即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啪!”
听着响亮的声音,还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他终于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真的从二零二三年回到了二十年三前!
这一年,王寻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初中毕业就辍学来,已接受古惑仔电影的洗礼,奉承着义字当头,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怀着满腔热血要闯荡江湖。
没办法,他们这一辈人中古惑仔的毒很深,有不少进号子改造,都是悔不当初,确实没有后悔药吃。
王寻记得没错的话。
大堂哥王隶为了逃避追捕,正躲在他外婆家,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此时,在爷爷的主持下,老王家正连夜召开家庭会议,商议着如何帮他脱罪。
老王家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可不能就这样夭折了。
经过一番的商议后,爷爷等人决定让王寻去顶罪,毕竟他平日里也是不学好,到处惹是生非,游手好闲,乃是村里公认的混子。
上辈子,听到顶罪这事,王寻并没有拒绝,反而觉得是个机会。
那时候,他古惑仔电影看多了,觉得进号子是很光荣的事,在里面修炼,等出来之后,也有吹嘘的本钱。
再说里边犯事的人,三教九流,可以扩散自己的人脉,出来之后,走到哪里都是兄弟朋友。
只是进入号子里,王寻就后悔了,完全不是他所预想的那样,坐牢期间更是没有一个亲人来探监。
在刑满释放之后,他感觉完全和社会脱轨了。
再看大堂哥王隶上完大学后,得到了体面工作,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混得人模狗样。
在他出狱之后,丢给了一笔五万块的安慰费,从此形容陌路,在往后的生活上更没有任何的帮衬。
后来大伯和老爸因宅基地闹掰之后,更是视为仇人,仗着强势欺负人。
这样一家子的白眼狼,他们还想再让自己去顶罪,那是痴人说梦话。
王寻觉得重活一世,绝不能再做这么愚蠢的事,同时也要换一种活法。
大客厅之内,钨丝灯布满了灰尘,散发着泛黄的灯光。
爷爷王术生板着脸,目光锐利地看向老二王语强,“老二,这事你有没有意见?”
这时候的王家还没分家,王术生作为一家之主,现在还是很有权威。
一生养育三儿两女,两个女儿已出嫁,皆在本镇。
三个儿子中老大老二在家务农,老三在城里讨生活。
发生这种事情,老三被连夜从城里召回,参加家庭会议。
看着老父亲的脸色,以及两个兄弟的态度,王语强迟疑了片刻,低下头来,摇了摇头。
面对父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自然不敢反驳。
作为长子的王语坚见状,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没敢展现喜悦之色,反而一脸沉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弟,这事让你为难了,村头的那块沙田地补偿给你家了,日后大哥手头宽裕了,再给你几万块钱……”
在屋里躺着的王寻,听到这一番话,心中一阵冷笑。
这块地现在是不起眼,日后村民修建房屋都是在路边,便成了香饽饽。
日后分家之后,两兄弟为这块地争得头破血流,不顾兄弟情义,大打出手,让外人看了不少的笑话。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爷爷王术生一锤子定音,不容再质疑。
“我去叫小寻过来!”老二王语强说着,起身走出客厅,往王寻所在的房间而来。
“吱呀!”
木门被重重推开。
紧接着灯被打开,屋里变得亮堂起来。
王寻假装睡觉,没有理会走进来的父亲。
“混账东西,给我起来!”父亲看到屋里的秽物,小心地避开,来到床前,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怒喝道。
“干嘛?”王寻自床上坐起,看了父亲一眼,不满地说道。
“跟我到客厅,快点!”父亲冷着脸说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王寻没有吭声,却是走下床,穿好拖鞋,跟着他往客厅走去。
在他面前一副声色俱厉,到爷爷面前就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真不知道父亲是何等的懦弱。
人家现在让你儿子顶罪,你就不能反抗一下,还是说大号炼废了,还有小号,根本不在乎?
也是,母亲给他添了双胞胎儿女,大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惹出不少麻烦,名声在村子都臭了,他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来到客厅,爷爷坐在主位上,大伯和三叔左右分坐,目光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这个家还有点封建思想,男人主家,凡事都是男人商量做主,女人是不能参与,所以没见大伯母和母亲等人在场。
“小寻来了,快快来这里坐!”大伯连忙斟茶,极为热情地说道。
王寻没说话,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看着爷爷那阴沉的脸色,王寻没有上辈子的恐惧,自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老爷子锋利的目光。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自然没有任何感觉。
“混账东西,不务正业,整日就知道喝酒,游手好闲……”爷爷王术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一把掌拍在桌子上,指着他的鼻子,叱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