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温稚从自习室出来。
林市最近下起了小雨,春雨淅沥沥的,洒在地上。将林市的地沾湿。
天空阴沉,纷扬的雨丝从天而降。
温稚仰头看着周围仿佛褪色的建筑物,心里总有一抹不安的感觉隐隐升起。
她撑开雨伞,准备去餐厅买饭。
最近,温岫白又找了温稚几次,来和她商量,是否出国留学的事情。
现在马上毕业,温稚播导系本科毕业的出身,没有响当当的作品,一开始在圈里还是很难站稳脚跟的。
林大的播导系不算是强科,只是看在温稚恋家的份上才勉强同意温稚留在本省。
那时候,温稚高考完,准备填报志愿。
温氏夫妇对于女儿填报的学校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秉承着温稚开心的思想,报的专业也只要温稚喜欢。
可那时,路听白在得知妹妹准备填报播导系,并打算留在林市读书时,还是不由得眉毛一蹙。
国内,的确有一些有名的电影学院。
论起专业,更是这些学校专业。
可温稚偏偏想要在林大。
林大虽是国内名校,可播导系实在算不上有名,只能算是一个小专业。
所以,在温稚填报志愿时,温岫白没少唱白脸。
他提议让温稚出国留学。
谈论起电脑制作,还是电影摇篮的西方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可温稚说什么都不愿意,她只想待在林市。
想家,还能经常回来。
上学已经十多年的温稚,却不曾在学校住过一天。
说起来,温稚也算是一个家宝女。
所以到最后,温岫白退了一步。
他尊重温稚的意见。
可现在临近毕业,他又不得不让温稚去面临这个残酷的事实。
温稚对于镜头感、画面感、故事感的捕捉算是有天赋,但是作为导演入行,实在还是有些不够格。
所以在温岫白和自己谈话后,温稚也有一瞬的犹豫。
自家哥哥说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考虑要不要去美国进修。
她垂着头,随意踢着脚下的雨水,手机铃声在这时突然响了。
她低头打开手机,发现是消息提示音。
可发信人,却实在有些让她意外。
是沈卿池。
温稚和沈卿池等人都是在大院长大,那时候进了学生会,他们两人看在算是发小的份上,还特意加了联系方式。
可,这是第一次沈卿池给她发消息。
让温稚,大吃了一惊。
可在点开消息后,她却感觉心传来一阵酸楚,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苦涩。
[路听白出国了。]
今天一早,路听白乘坐十点十八分的飞机去了美国。
沈卿池一早起来送行。
他出国的排场很大,路家人全都来了。
路老爷子更是一路送到登机口,为路听白打理了好几次西装领带。
他轻轻拍了拍路听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听白,爷爷相信你。”
无需多言,路家孩子里最出色的就是路听白。
在还没有接管临悦的年纪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他是临悦的继承接班人。
路听白只是轻轻点头,哑着声音回着路老爷子的话。
“爷爷,我会的。”
登机时间到了,一群人在机场分别。
而温稚是在路听白登机一小时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她看着上面的六个字却感觉自己的心脏最深处,在猛然之间空了一块,让她有些难以喘息。
一直压在心间的石头,在此刻好像变得越来越大,她让有些喘不过气。
温稚拿着伞的手猛然垂下。
雨下大了,将温稚的衣服淋湿了。
她呆呆站在雨中,目光无神地目视前方,唇角是一抹苦笑。
很久很久,温稚才缓缓出声。
“万事顺意。”
万事顺意,我的少年。
十三岁的路听白喜欢上了叫温稚的女孩,二十二岁的时候,这场故事落下了短暂的句号。
那一天,温稚在雨势越来越大的暴雨里,站了一小时。
全身衣服尽然淋湿,她却浑然不觉,只感觉挺难受的。
那双无形的手,一直禁锢着她的心。
让她缓缓重燃的心,再次起了冰霜。
那天夜里,温稚不受控制地打开了路听白的微信主页。
男生的头像换成了两人最初加好友时的图片,是一个麋鹿。
朋友圈里,有关温稚的踪迹全部消失。
干净的就好像朋友圈的主人,从来都是吝啬地不想对外界分享自己的喜悦。
可温稚却视线渐渐模糊。
她蜷缩成一团,缩在被子里看着路听白的朋友圈。
泪水砸在枕头上。
她默默哭着,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哭的眼尾猩红,双眸肿成桃核。
-
从那之后,温稚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械。
她同意了温岫白去美国进修的提议。
日子变得忙碌起来。
一早起来学习,准备托福考试,又在那里一遍一遍弄着申请的材料。
温岫白对于妹妹的同意,更是有些意外。
甚至还没少为温稚费心。
而温稚的脸上笑容却越来越少,仿佛是一个被雕刻好的木娃娃,所有的动作,肢体语言都有了束缚。
温稚整日板着脸,没日没夜的学习,只是麻木地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事情。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夜变了模样。
曾经的洒脱妖精,竟也学会了收敛。
而她,似乎也有很久没有接收到路听白的消息。
她将路听白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剔除,白日里她几乎分秒不休的学习。
黑夜里,温稚又总是辗转反侧,失眠到深夜。
路听白离开的第二十二天后,温稚突然发现了一封藏在自己本子里的一封信。
那个本子,是十八岁的温稚的画本。
高考结束后,她曾在漫长的暑假里,学了画画。
想要消遣时间。
最近收拾东西才收拾出来。
她稍稍起了些兴趣,好奇曾经她都画了什么画。
却在第六张的油彩画,看到了一封信。
信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信封里。
信封首页写着的是一行短小的字体。
字体笔锋流利,力透纸背,是方正的楷体。
信封上写着[温稚收。]
信封好像和油彩融为一体,颜料还将信封粘住,没有办法立即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