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镇四季尚算分明,有春夏、亦有秋冬,但冬季相对较短,且通常不会太过严寒,所以下雪的机会并不多,这儿已经有好些年未能见着白色的冬季了。
时近傍晚,昏黄昏黄的天空不断飘来阴暗的云。北风长啸,温度陡降,酝酿许久,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牛毛细雨,密密麻麻,麻麻密密。
黄昏有雨,雪在云中。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嗅着空气中的湿寒,龙岩镇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取出尘封已久的火炉,点上些木炭碎料,小饮一杯时年新酿的酒。
天黑未足,尚有一丝光线,藏在云中的雪花终于按耐不住是开始飘下,不是很大,却甚为密集,纷纷扬扬、漫天舞动、如绒如絮。
被寒风吹闭的窗户突然是开了一丝细缝,而后探出一只细小的手,几片雪花落于掌上,小手欢快地舞动起来。
“父亲,父亲,下雪了!是真的雪!冰凉冰凉的!”不久从屋内是传来激动且欢快的稚嫩叫喊声。
“父亲,父亲,你说这些雪花都是打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哈哈,这个我还真的知道,你爷爷曾经告诉我说天上的神仙喝醉酒了,把那天庭中的白云给揉碎了然后撒下来 就成了这一片片细小的雪花了。”
“啊!那为什么天上的神仙要喝酒?而且还要喝醉呢?”
“天冷了,喝酒取暖呗,至于为什么要喝醉,大概是天上的酒太美味了吧。”
“啊!这样啊!可是神仙也怕冷吗?”
……
一夜无声,雪安静地飘落着,汇小成巨,天光初现,整个龙岩镇亦是银装素裹,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龙岩城外,冰封千里,往年几场雪下来都是只见飘白不见树白,而今只这一场初雪便是围了城。
直到早饭时间雪依旧未停,还在纷纷扬扬往下撒,但却稀疏了几分,也缓和了几分。
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性子,冲出被窝跑到街上撒起欢来,打雪仗、堆雪人自是必不可少的,许久未见白雪的大人们也是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街道上欢乐的气氛令寒冷的冬日不由多了一丝温暖。
天意本为好,但总有人作妖。
此时,一阵重踏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上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街角,他们个个手持长剑浩浩荡荡向着南门进发。见状正在做早饭或者忙于其他事的大人们是纷纷招呼着自己小孩回了屋。
普通民众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个个心惊胆战,胆小的闭目祈祷,胆大的则躲在窗后望着浩荡而去的队伍。
踏雪而行,剑修者们个个意气风发,龙岩镇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动作了。青城派、白虎门以及西宫阁三大门派几乎倾巢而出,集结了门派内的精英、在三位掌门的带领下目标直指凤尾山。
三家门派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雪都下了,再不行动就真要被当做软柿子了。
虽然对白灼这厮多少还有些忌惮,但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心里悬着这么个大铁疙瘩,这年都过不好。他们辛辛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势力,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尤其是通天门这种曾经站在龙岩镇顶峰的门派,决不允许。他们要行动,立刻、马上、现在就行动。
对于三家门派来说,最好结果就是白灼也在山上,好一次性解决,斩草务必除根,他们已经后悔当初妇人之仁,后悔没有把通天门彻底消灭,还好心容忍金如海和金戈的存在。
不久,怀着满满杀意的三大门派联合队伍是将通天门给围了,三位掌门沈思良、白玉啸以及西宫棋领着各自门派的几位重要成员是入了通天门。
三大门派的掌门和核心成员集体突然到访是令金如海措施不及,心中的不安如狂风而至。
“三位掌门及诸位长老到访真是令通天门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见谅才是。”金如海见对方这阵势只能是陪着笑脸将众人迎进屋内。
众人坐定,黑脸的活就交给西宫棋了,只见未待金如海询问他便是拍桌而起一声怒吼:“金如海,把你徒弟叶星河交出来!”
“西宫掌门,不知我徒儿星河何处得罪您了,这上来就要我交人?杀头还得先审判,您这……”
“哼!休要狡辩,我门内弟子邹演……邹演他重伤不治……你不会跟老夫说你全然不知吧!”西宫棋一脸悲伤而后转为愤怒。
“这段时间我同弟子们正闭关修炼,确实未曾听闻此事,今日听闻如遭五雷轰顶,还请西宫掌门节哀顺变!”
“哼!节哀顺变?我的哀可不是那么容易节的,今日我请来青城派和白虎门的诸位就是要替我那苦命的弟子邹演讨回公道的!废话少说,赶紧把叶星河交出来!”
“此事老夫说句公道话,邹演和叶星河本是正常比赛,双方皆是难得的人才,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均称得上超群,比武打斗受伤在所难免,但是,叶星河万不该下死手的,两人之前虽有些小摩擦,但也不至于仇恨到要取他性命啊!”没有给金如海争辩的机会,青城派掌门沈思良是抢过话来,一副主持正义的大佬模样,但字里行间明显就是将“杀人之罪”牢牢扣到了白灼的脑袋上。
“我徒弟星河不在门派内。”对方来意明显,金如海知道多说无益,且不说白灼确实不在凤尾山,即便白灼在,金如海也不会交出去的。
此前三家门派已几番确认白灼根本不在山上,早就不知去向,如今是得到了证实,而这正是他们需要的回答。
“不在,我看是畏罪潜逃了吧!”西宫棋咄咄逼人。
“我师弟和邹演本就是正常比试,刚刚沈掌门也说了比武打斗受伤在所难免,何罪之有,何来畏罪潜逃,若是我现在被人碰了一下,百年之后归了天,我门派的人是不是也要找碰了我的人偿命。”金戈也是明白对方来意,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骨气。
“强词夺理!既然你们有意包庇叶星河,那就休怪我西宫阁不留情面了!”
“哎!邹演魂归天地,不管如何,与你通天门也脱不了干系,错在你们,而你们却是如此蛮不讲理的态度,本来还想做回和事佬,事到如今我白虎门也只能站在西宫阁这边了。”演戏要演足,白虎门掌门白玉啸借机是站了位。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悔改,龙岩镇民风淳朴,人民安居乐业,绝容不得你们这等猖狂无礼之徒,我青城派全力支持西宫阁!”沈思良此话一出狼之本性暴露无遗。
“我通天门已屹立百年,虽然名存实亡,但气骨长存,死又何惧!”金如海大义凛然地说到。
“西宫棋,你不是要替你那邹演弟子报仇吗,子不孝父之过,叶星河的‘债’我这个师父替他还了!”说罢金如海持剑是一个纵身飞了出去。
“哼!”西宫棋冷哼一声是持剑追了出去。见状,厅堂内的人是陆续跟出。
不久空荡荡的练习场上便是围满了人,而金如海和西宫棋已是站定,分立两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金如海率先开启本命剑魂,一道暗红的光芒冲天而起。众人见状皆是一惊,没有人能够想到沉寂数十年之久的金如海,竟是突然间就突破了。
“看来这次行动是对的,太及时了!没想到这通天门不仅是出来个才能出众的叶星河,就连金如海这把老骨头都突然突破了!”
“这次行动真是太及时了!若是再给他们一点成长的时间,怕是就真的要三家变四家,四家变一家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好在出手及时,晚了怕是这龙岩镇就要变天了!”
西宫棋回过神来,本命剑魂开启,一道同样的暗红色光芒直冲云霄:“通天门不除,后患无穷!就先拿金如海祭剑吧!”
蓄势充足,双方出了手是对冲而去。“砰!”一息碰撞,而后虚影飞舞。
两位剑豪的打斗阵势甚大,空中的灵力被疯狂搅动着,巨大的威压令周围观战的人皆是一阵心惊胆战,而两人手中的长剑则因时不时的剧烈碰撞而发出兴奋的响声。
站在稍远处的金戈和木小林皆是紧锁眉头,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师父进入进入剑豪级别是日尚浅,而西宫棋则是“老”剑豪了,进入剑豪级别至少十几年了,实力远在金如海之上。
而且此时金如海所用之剑不过才四纹附魔,而那西宫棋的剑可是七纹附魔,足足差了三个等级。
果然不出所料,金如海和那西宫棋酣畅地大战三百回合后是被一剑击飞,浑身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是重重落了地。
“快逃!”落地的一瞬间金如海是绝望地大吼一声。
金戈和木小林闻声是条件反射般朝着后方冲去,本能地选择了逃跑,全速冲向后山的方向。
西宫阁现了身,他衣裳凌乱,身上也带着不少伤口,但皆是皮外伤。
“金如海啊金如海,我西宫棋一项自认为眼力超群,但唯独看错了你还有你那徒弟叶星河,本以为你不过是个迂腐的蠢材,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成为和我大战三百回合的强者。好在时间尚不算晚,后悔还来得及,今天就让我亲自送一程吧!”说着西宫棋举剑过头,是狠狠划向金如海的脖子。
然而,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西宫棋的头顶正上方是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一道深蓝的长影以恐怖的速度垂直落下。
西宫棋条件反射般抬起手中的剑防御,紧接着只闻得一声巨响,那深蓝的长影是狠狠砸在了西宫棋的剑上,他脚下的地面瞬间下沉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