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催促声越急，谷苗越发不慌不忙地在房间里踱步。
一个跟刘小芳交好的知青，站了出来。
她挥舞着双臂，极具煽动力地冲着谷苗大声喊道：“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大家都散了吧，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不要浪费了我们的宝贵时间。”
角落里，两个不起眼的知青，小声回应着。
“谁知道她的资料是真是假。”
“这还用说，肯定是假的啊，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真正的考试资料分享给我们。”
黄丽丽出来做和事佬，劝说大家稍安勿躁。
“苗苗，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我们都相信你。”
谷苗拿起一份高考资料，夸张的翻动着。
“刚刚那三个说我坏话的，你要是不想听，可以走了。”
三人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资料上，心里想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死鸭子嘴硬道：“你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啊，凭什么听你的，我们就不走。”
谷苗懒得搭理这种人，不慌不忙地走到大家中间。
“前段时间，大队挨家挨户上门摸查人口情况时，我留意了一下，整个柳沟大队，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孩子有高考意向，这些孩子里高中生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学习不错，但是因为家里贫困，不得不辍学的女孩。”
杨松林目光闪了闪，“你的意思是？”
“咱们二十个知青跟二十个农户，互相结成帮扶对象，知青负责给备考的孩子辅导功课，孩子的家长们则帮助知青承担一部分农活。”
大部分知青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极个别的则认为，给孩子辅导功课，比干农活更加浪费时间。
毕竟干活的时候人多，偷懒不容易被发现，给人家孩子辅导功课，稍有不上心，孩子就能回家去告状。
也有人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高考的机会多难得啊，怎么能轻易把自己所学的，教给别人呢。
那不是给自己制造敌人嘛！
谷苗静静地看着二十几个人争吵不休，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她开始整理资料，往背包里装。
一个眼尖的知青，看见她的动作，脸色大变，冲上来用整个身体捂住资料，不让她装。
“谈论的怎么样了？直接举手表决吧，咱们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大多数人觉得可行，咱们让谷知青再具体展开讲一下，如何更高效的去做这件事。”
杨松柏带头举手，“我支持”。
知青们互相打量一番，又看向桌子上的资料。
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全票通过的结果，让谷苗有些意外，毕竟刚刚反对的声音那么多。
看来这些资料确实抢手。
如果要是印刷出来拿去卖，不得大赚一笔！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据我了解，这次考试依然分文理两科，文科：语文、政治、数学、历史、地理；理科：语文、政治、数学、物理、化学；外语只有报考外语专业的考生才会加试。”
谷苗指了指阅览室空闲的位置，“这里还要多加一些桌椅，再搞一块黑板挂在那面墙上。”
“刚才有人说一对一有些浪费时间，我考虑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咱们可以以上大课为主，每个知青每天只需要上一节课，晚上再拿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给基础薄弱的同学单独辅导一下。”
杨松柏鼓掌赞同。
“这样好，每天只要三个小时的时间，比下地干活省时省力多了。”
刚刚反对的知青，也觉得这样合理。
可是。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怎么办？
谷苗看出大家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咱们大队参加高考的也就五十来人，你们的竞争对手可远不止这些。”
“咱们五十人好比一个班级，你以为其他人都考零分，你以二十分的成绩拿了第一，就有竞争力了？”
“大家不要自作聪明，我们的竞争对手，绝不是柳沟大队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孩子。”
“而是那些，此刻正坐在高中课堂里的应届生。”
大家被她的话触动，沉默不语，为自己的狭隘感到害臊。
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他们的眼界越来越窄，目光也越发短浅。
“资料我就给大家留下了，杨队长，麻烦你跟我去趟大队，咱们还得去做做孩子家长的工作，想让别人替咱干活，哪就那么容易。”
杨松林：“你之前说有两个要求，这第一个是帮助孩子们学习，那第二个呢？”
“哦，对，还有第二个要求……不过，我忘了！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谷苗瞪了一眼刚刚唱反调的三个人。
三人默默低下头，“……”
你最好永远都想不起来。
……
李保国在广播站挨个点名。
“我念到名字的社员，十分钟后到大队会议室开会。”
社员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突然在干活的时候，被点到名字去大队，有时候是汇报工作，有时候就是简单的谈心。
此刻被突然召来大队，并不觉得新鲜。
会议室里，棕色长条会议桌围满了人。
谷苗把想法简单跟大家说了一下，本以为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没想到大家都一致赞成。
“就你们知青的那点地，还用得了这么多人去种啊，俺们分成三组，每天去一组人，这点活就干的没得干。”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道。
杨松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默默搓着手掌。
在种地方面，知青一向都被鄙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是有些臊得慌。
“俺们的意见不重要，孩子想要参加考试，俺们做家长的全力支持。”
“要是没别的事儿，俺现在就去把孩子叫过来，对了，俺们亲戚家的孩子要是也想来学，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
谷苗犹豫片刻，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