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苗搂着林野的腰，跳上车后座，紧张地看向李连田。
“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刚才咱们大队会计过来盖章，聊天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嘴，你赶紧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行，你这车我们就先骑走了啊。”
“赶紧走吧，我下班再想办法。”李连田摆手催促道。
刚刚下过大雨的乡间小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林野骑着自行车扭来扭去地躲避着。偶尔躲避不及，车轮压过水坑，咯噔一下，将谷苗的小身子颠起来老高。
“我的屁股……”
谷苗屁股尖上的骨头不偏不倚，正好硌在后座的细铁上。
痛麻的感觉顺着坐骨神经，传到脚心。
谷苗倒吸一口冷气，“啊——老公——你看着点路啊！”
二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没把自己颠散架，这坑坑洼洼的土道，差点把自己送走。
“好的，媳妇儿，我慢点。”
林野紧盯着路面，左闪右躲，生怕再颠着自己媳妇儿娇嫩的屁股。
十分钟后，两人进了村，村里的路相对来说要平坦一些，石子也少一些。林野这才敢放心地加快蹬车的速度。
田间地头干活的人中，有好事者朝两人大声吆喝。
“赶紧回去看看吧，你的三个舅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到你家堵门去了。”
三个舅老爷？谷苗对他们有很深的印象。
“老公，他们说的是不是咱们婚礼上来‘送份子钱’的三个舅老爷？”
林野皱眉，冷哼一声，“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绕过几颗大杨树，再拐个弯，马上就到家门口时，林野忽然刹住了自行车。
“怎么了？”
谷苗带着疑惑从后座上跳下来，揉着麻痛的屁股，探身望去。
只见自己家门外乌泱泱汇聚了一大帮人，男女老少都有。站着的，坐着的，走进一看，竟然还有一个躺着的。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裤，面色苍白，两眼紧闭，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一动不动。
老太太这个模样，不禁让她想到了奶奶死后，躺在太平间里的场景。
谷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险些跌倒，正好被林野揽入怀里。
“媳妇儿，别怕。你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林野搂在她肩头的手，用了些力道捏了捏。
“我没事儿，跟你一起过去。”
又走进了一些，发现躺在地上的老太太，胸脯有微微的起伏。
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二人走来，堵门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林老二手里拎着一把斧头，视死如归地走了出来。
“林家院里藏着的都是孬种，舅老爷们来了，连门都不敢开。你们两个回来的也算是时候，有些事情，该解决了。”
林野见他情绪不稳定，连忙将媳妇儿护在身后。
“我家人不开门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什么话，你直接在这跟我说便是。”
“哼，跟你说，你小子做的了家里大人的主吗？”林老二的老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不屑道。
不等林野开口说话，院门的门缝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小野，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这个房子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初我从林家被赶出来时，除了一些破铜烂铁，什么都没有。”
躲在后面的谷苗大概听懂了，这是奶奶的三个哥哥带着全家人，上门要钱来了。
钱肯定是不能给的。
这跟自己家里是否有钱没什么关系。
谷苗凑到林野耳边，轻声问道：“老公，躺在地上的那个老太太是谁？”
林野侧头，小声回答，“那是大姨姥，奶奶的大姐，大姨姥爷走的早，她无儿无女，之前一直独居，后来身体不好了，就在大舅姥爷家住着。”
谷苗了然，又是一个可怜人。
不过这个大舅姥爷，愿意养着孤老的姐姐，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只是心里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紧闭着院门，不放人进去说话。
“说说吧，有什么要求？”林野迈着长腿走到林老二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林老二使劲仰着头，才看清他散发着冷意的眼神，吓得握紧了斧头，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的要求很简单，林英莲是我妹妹，当初从林家出来时，拿了家里不少的钱，现在大姐生病了，医药费生活费，得大家一起平摊。”
林野垂眼去看躺在地上的大姨姥，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不行了。
“行，我答应你。”
林老二的媳妇白了自己男人一眼，又朝着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这个林英莲不是已经答应了嘛，你还提它干嘛，说重点！”
“还有一个要求。”
林野双手抱在胸前，点点头，“说吧，所有的要求，一次性都说完。”
“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就是……”
林老二被自己的媳妇一把推开，“磨磨唧唧的，连个话都说不明白，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边去，我来说。”
“这个院有一半是我们的，但是考虑到大家一起住也不方便，这个院我们就不要了，你把你们现在住的那个老院，还有山脚下那个院子给我们就行了。”
林野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冷笑了两声。
他左右扭了扭脖子，握着拳头一步步逼近林老二，“尊重您是个长辈，叫您一声舅老爷，不过您听听，自己媳妇儿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这两个院，跟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别惦记着了。”
林老二不服气，但是被林野的气场镇得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的哥哥弟弟。
真是废物，关键时候，一个两个都哑巴了。
见无人能帮自己，只好壮着胆子往前去，“我要是非要不可呢？”
林野舌头顶向腮帮子，无视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斧头，回头看着谷苗笑。
“媳妇儿，都怪你，把我驯得脾气太好了，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上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谷苗看着他的眼底涌上寒意，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