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林野愣住了。
说归说,他怎么可能真的上船呢!
看着谷苗一副上头的样子,林野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她清醒一下。
“白洪升的案子结了。”
“结了?”谷苗稍微一愣。
她最近忙的都快要忘记这号人物了。
距他被逮捕,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她听楚悦说起过,白洪升曾上诉,但被法院驳回。
“什么结果?”
林野换了个姿势,抬头看向夜空。
“死刑,明天行刑。”
“嗯。”
谷苗一时间不知道该点说什么。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满天繁星,像平静的海面,泛着波光。
“明天我陪你去现场,送他最后一程。”
“好。”
林野捏住谷苗的小手,眨眼时,一颗泪珠滴落。
“对不起,我明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可……”
“还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跟着他走街串巷的时光,如果没有他,可能我现在,每天也只得靠体力换点粮食,那样,我应该就更没有资格,跟你谈婚姻,谈未来了。”
谷苗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洪升对他的影响。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他确实做了很多坏事,但对你却是真心实意,你此刻感到难过,是正常的。”
林野将头靠在谷苗单薄的肩膀上,喃喃道,“可我却亲手把他送了进去。”
谷苗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只有共同经历过同一种苦难的人,才配谈感同身受,不然也只是虚假的共情。
第二天,谷苗很早就起床了。
林野几乎一宿没睡,天刚亮就翻身下床。
躺在他旁边的谷潇然刚要睡着,被他的动静吵醒,半睁着一只眼,不满道,“你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跟个要蜕皮的长虫似的。”
“我有事出门了,你可以再睡会儿。”
林野也有些不满。
他跟谷苗谈恋爱这么久,还从未跟她一起睡过觉,倒是先跟她的三个哥哥睡了一遍。
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床,干嘛都要跟自己挤在一起。
听他说要出门,谷潇然连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坐了那么久火车,大老远来一趟青县,不到处去逛逛,感受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那多亏得慌啊。
“今天的场合,不建议你去。”林野说着,拿掉了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谷潇然八卦道,“你是不是要跟我妹去约会啊?”
见林野不说话,便以为他默认了,“那我更得去了,你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你要真想去,就去问问你妹妹吧,我听她的。”
林野知道自己说不过谷潇然,索性将他推给谷苗。
他已经看透了,这三个哥哥,她只要一出手,都不需要功力,只虚晃一招,一拿捏一个准儿。
当然,自己也是一样的。
谷苗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正准备剥鸡蛋。
谷潇然突然从她身后出现,递上一个已经剥好皮的鸡蛋,“妹妹吃。”
“说吧,想干什么?”
自己的二哥,她还是了解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妹,你今天要跟林野去县城啊,我也想一起去。”
“你知道我们去干嘛吗?”
谷潇然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里却坚定的认为,两人不是去吃好吃的,就是去看电影。
“我要是说是去看行刑,你还想去吗?”
“那更得去了。”
谷潇然压根就不相信,妹妹说的话,大有一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的架势。
谷苗将半颗鸡蛋,全部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这个人是林野的师父……”
当谷潇然听完妹妹的讲述,不由得对林野敬佩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农村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气场,林家为何会过得富裕。
“他确定,要亲眼看着师父,死在自己面前吗?”
谷苗深呼一口气,“他想去送送他。”
“走吧,林野出来了。”
林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拎着一坛酒,从堂屋走出来,眼里的红血丝,困倦的神情,都显示着,他一宿无眠。
三人骑着两辆自行车,赶往刑场。
一路无话。
到达宣判执行大会现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人们多穿着深色的衣服,神色凝重,远处看去黑压压一片,天上的乌云也汇聚而来,低得仿佛要从天上掉落下来。
大会已经进行到最后宣判的环节。
每名罪犯都有两个武警押着,他们被五花大绑,几乎是被架着走上宣判台。
只有走在最中间的一个罪犯,始终抬着头,自己走路。
正是白洪升。
在武警的命令下,罪犯都朝着观众这边跪下,只有白洪升,是被强行按跪在地的。
法院院长,神情严肃的宣读着判决词。
当他读到,“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时,安静的人群中传来一阵躁动。
谷苗兄妹站在林野的两边,两人同时看向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但他始终面色淡然。
工作人员匆匆地从主席台下边,抽出生死牌,插在罪犯的后背上。
白洪升第一个被押上敞篷汽车,等其他罪犯都被押到车上,车辆匀速开往刑场。
谷苗三人骑上自行车,按照林野规划好的路线,匆匆往行刑现场驶去。
他们比执行死刑的车队更早到达。
此时刑场已经聚集了很多观众,其中就有白洪升的女儿,白若雪。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席子。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拉着一个板车。
跟白若雪面如死灰的神情不同,拉车男人脸上,更多的是对等待的不耐烦。
车停稳后,罪犯被架下车,武警们将其连推带拉地,押到山坡前,按跪在地。
白洪升始终抬着头。
直到在人群中,看见了女儿的身影后,才逃避似的将头垂下。
林野事先打点好了关系,给白洪升喂了一碗酒。
“白爷,我来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