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安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双眸看着似乎是发怒了的神明。
作为信徒，浅安理应对他信奉的神明无条件服从。
可浅安看起来实在是太乖了。
乖到初序甚至觉得是自己做得过分。
祂垂着头，指腹落在浅安的唇瓣轻轻摩挲，有些冰凉的触感一点点愈合他唇上的红肿，神色却是不明。
“你不愿留下，我不再强迫你。”
初序甚至做出了让步：“除了他身边，任何房间你都可以挑选。”
这里没有任何一处不是神明的地盘。
“初序……”
浅安只是小声道：“我累了。”
“你还没有多陪一陪我。”初序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
做了这么久的空巢老神明，总算出现了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来之不易，自己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走？
“至少在今晚之前——”
“我不要。”
浅安第一次回绝了初序的要求，坚持着并不打算让步。
初序沉默着，缓缓放开了手。
“也罢。”
神明永不会强迫祂的信徒，尽管心中不悦，但最终还是没有强留，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这座神殿。
走出大门，等候了许久的信徒几乎是一瞬便围了上来。
“浅安！”挤在最前面的男人面对关切地大声喊着：“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到神明的启示？”
浅安差一点又被挤回了殿内，眉尖蹙了蹙，默默后退了半步。
“我已经认过罪了。”
他随口安抚：“神明不会降罪于你们，不用再担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越过眼巴巴焦急等消息的众人，独自向殿外走了出去。
“浅安！”
白藏抓起权杖紧跟了过去，可浅安却并没有因他而停下脚步，只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独自安静，别跟过来。”
“你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不担心——”
他眉头紧蹙，唤着：“浅安。”
似乎是有些急切地想要将人叫住。
浅安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是下一秒又回道：“对了，给我独自安排一间房。”
白藏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再说什么。
毕竟，如今的自己已经是越界了。
“知道了。”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有什么事就来叫我，我随时都在。”
浅安回到房间的时候，一言不发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以常人之身与神明真身接近，已经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半梦半醒间，脑海中却突然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来晚了，很抱歉。】
浅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茫然道：【零？】
系统轻笑着，语气间多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活力和兴奋：【是我！】
【你怎么会来？】浅安有些奇怪。
试炼副本，按理来说，主系统不会允许系统一起跟来。
他们本应不会再相见。
【我向主系统提出，再陪你走最后一段。】系统有些郁闷：【我是你的伴生系统，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会舍不得。】
可它只是系统，不能陪浅安一起走。
在浅安进入最后一个试炼的时候，主系统便还给了它丢失的记忆。
零在浅安消散后，所有数据便全部被重置，自那之后它便失去了有关浅安的记忆，被投放到副本成为所有普通系统中的一员。
亲手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宿主的挣扎和死亡，它终于又遇到了浅安。
【安安，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叫我。】浅安笑了笑，【能得到来陪我的机会，你和主系统交换了什么条件？】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的。】
系统悻悻道：【我放弃了换取肉体的机会，留在逃生游戏里给主系统打工。】
它说得这般轻松，浅安的眉头却是无意识地微微皱起。
【这笔交换……太亏了一些。】
【可这是唯一能见你的机会了。】系统依旧无所谓地笑着：【不亏的。】
它本就是没有目标没有牵挂的系统，拥有了肉身，对它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它想陪浅安走过这最后一段路。
【安安，副本背景你收到了吗？这个世界的伪神，极其难以攻略。】
浅安犹豫着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不禁没有收到副本相关的背景，甚至更没有一点提示。
【初序是守在了这里几千年的神明。】系统叹了一口气，语气低落了些：【但因为生来没有神格，祂做不到像普通神明那样爱众生，甚至会一不小心走上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浅安疑惑：【是什么意思？】
【一旦做出任何有毁神格的事，祂的灵魂将彻底消散，并且困在此地。】
换句话说，像浅安以前那样，直接将人弄死之后再带出灵魂这种事，是不允许发生的，就算只有灵魂，也会被永困于此地。
浅安沉默了片刻。
【既然会这样……那不让祂做有毁神格的事就好了。】
【可初序这样神格不健全的伪神……】系统斟酌着如何开口，支支吾吾道：【性格不稳定，很容易发疯。】
或者再换句话说，系统很清楚初序是个什么品种的疯子。
随意换做一个其他伪神，还真不见得有这种烦恼。
浅安：【……】很离谱。
自己现在应该庆幸初序还没有发疯？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看一看。】系统翻了翻数据，才又道：【你需得保证祂断小情绝私爱，但又要有大爱于每一个信徒。】
【还有吗？】
【还有不可以随意降下天罚或天灾……任何举动都要有理有据，哦……对了，之前那次倒是不算，毕竟偷窃供奉算大错。】
浅安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越发昏沉了，觉得系统的话已经在脑海中逐渐飘散。
要求好多……
既要断情绝爱，又要博爱众生。
倒也不是脑子的问题……他是真的有些听不太懂。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系统见他走神，立刻严肃道：【安安，你不可以勾引祂，不可以让祂对人类动心……】
说到最后，系统的声音都弱了下来。
【你、你明白了吗？】
【只是不能动心而已吗……】浅安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垂眸，【身为神明，如今初序的确不是会为任何人动心的模样。】
甚至让习惯了初序骨子里偏执又疯的浅安，都多少有些不习惯。
【帮助初序收集满一千个愿望，你就可以带祂一起离开了。】
【安安……】话落后，系统又有些迟疑道：【你应该没问题的吧？】
虽然难度高了些，但是，是浅安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做到。
【嗯……】浅安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应该、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