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旧下着雨,原本便不大的禅房里,多了王思琼主仆两个,显得稍有些逼仄。
王思琼有一肚子话想同苏卿卿说,可是碍于许氏与苏忆安都在,她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同她说了。
“伯爷兴许是知道自己不能再站起来了,前些天的时候,脾气越发暴躁,见了我便要叫骂,我派了两个婆子过去照料着,这两日倒是好了些,不过还是要见柳姨娘。”她说道。
“他们两个是少年夫妻,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陆长明遭难,想见柳姨娘也是应当的。”苏卿卿说道,“他要见你让他见便是,不必做那个恶人。”
“苏姐姐说的是,”王思琼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应的,只可惜柳姨娘不大想要见他,我同她说了几次,她都说自己身子不适,怕伯爷看了她更伤心,等什么时候自己养好了再去看他。”
苏卿卿淡淡笑了笑,她早就想到了会是如此。
最初的时候柳姨娘对陆长明也是满怀爱意的吧,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宁愿没有什么名份,也要一直跟在他身边,为他生下儿子,又数年如一日地操劳着?
只可惜对陆长明来说,柳姨娘不过是个稍稍特别些的女人,性子温柔,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对他一心一意,哪怕是他先娶了明氏,又娶了原主,柳姨娘也不过是闹了几日,他稍稍哄一哄,便又毫无怨言了。
他固然是喜欢柳姨娘的,可也就仅仅是喜欢而已。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柳姨娘立刻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若只是仕途上的利益也就罢了,柳姨娘捏着鼻子还能忍下去,可后来流萤的出现,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对陆长明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一直信奉着的情爱,陆长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柳姨娘并不蠢,相反,她是个聪明人。丢掉了那些所谓爱情,她自然清楚,如今的陆府,已经是王思琼说了算了,陆长明再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利益,她如今最应当做的,便是好好讨好王思琼,这样,最起码自己的未来能得到保障。
“柳姨娘不去,不还有流萤么?”苏卿卿说道,“流萤之前可是与陆长明如胶似漆,想来让流萤去照料些日子,她也是愿意的吧!”
王思琼笑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谁知等我过去找她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苏卿卿有些惊讶,“她去了哪里?”
她当初是将身契还给了流萤没错,可依她对流萤的了解,流萤要是离开陆府,第一时间就会重新找到苏家,毕竟她在京中没有什么熟识的亲友,又没有能立足的本事,不依靠着苏家,她怕是根本活不下去。
然而流萤根本就没有出现,所以苏卿卿才觉得奇怪。
王思琼笑得温婉:“我也不知。兴许流萤是觉得伯爷如今已然不中用了,她再留在陆府,也不会有出头的时日,所以干脆就另谋出路了吧!”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从前流萤便喜欢投机取巧,如今大约也不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苏卿卿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因为有许氏在,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转而闲聊了起来。
外头的雨稍稍小了些,几人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打算洗漱完睡下。
王思琼自然不会同许氏争着睡床,两人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由许氏带着苏忆安睡在床上,清蓉取出铺盖铺在地上,三人在地上将就着歇一晚。
许氏年纪大些,一路坐了许久的马车,身上十分乏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苏忆安被她搂在怀里,也慢慢睡了过去。
苏卿卿打了个哈欠,正想要睡觉,却感觉到王思琼勾了勾自己的手指。
她侧过头,看到王思琼对她笑。
“苏姐姐,”她小声说道,“你困不困?我们出去说会儿话好不好?”
苏卿卿想说自己有些困了,可是看着王思琼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她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行啊,”她说道,“外头的雨小了些,咱们在廊下说吧!”
两人轻手轻脚地披上了衣裳,刚出门,王思琼便迫不及待地对苏卿卿说道:“苏姐姐,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都帮你报复了!”
苏卿卿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没有被谁欺负……”
王思琼摇摇头,关切地问到:“方才伯母在,我怕说了惹她担心,苏姐姐,你的伤好了么?”
“早就已经好了,”苏卿卿说道,“只是头上磕破了一块,并无大碍。”
“那陆长明当真可恶!”王思琼气呼呼地说道,“竟然对女人动手!不过如今,他只能瘫在床上每日叫骂,我那两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从前在王家就是专门调教丫鬟的,如今对陆长明,自然也有她们的法子,苏姐姐你相信我,不出半个月,陆长明保证连骂都骂不出声来!”
“陆长明不足为虑,可他姑母毕竟是武安侯夫人,”苏卿卿提醒她道,“若是让她知道陆长明瘫痪的真相,你怕是也要惹上麻烦。”
“苏姐姐放心吧,”王思琼满不在乎地笑道,“等陆长明见到她的时候,保证他什么话都不敢说。”
“还有太子殿下,”苏卿卿说道,“陆长明之前一直同太子殿下走得近,太子殿下还去过陆府一次……如今王家的处境仍旧不大妙,原本就已经得罪了皇上,要是再因此而惹恼了太子殿下,对王家而言怕是雪上加霜。”
王思琼笑笑:“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确实曾拉拢过父亲,只是被父亲拒绝了。”
苏卿卿直起了身子:“为何拒绝?”
书中的王家便是投靠了萧淮之,后来更是成了他的肱骨之臣,她本以为如今也是一样的,却没想到王志林竟拒绝了他。
“若是之前,父亲兴许便答应了,可如今我的亲事已定,父亲实在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王思琼伸出手,接住了一串滴落下来的雨珠。
“当初父亲得罪皇上,便是因为一桩陈年旧案,”她说道,“父亲执意要彻查,而皇上,却铁了心要将这事瞒下去。”
“苏姐姐知不知道杨林县?”王思琼的话让苏卿卿的心狂跳了起来,“那案子就是发生在杨林县里的,一整个县的人……都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