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陆长明自然是宿在了清音院里，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匆匆回了书房。
临行前他不忘在柳姨娘的额间落下一吻，又保证了一遍：“阿雪，你放心吧，那苏氏从前不是欺辱过你么？等过两日，我就将她休了！”
柳姨娘笑笑：“表哥何必说这样的话，我毕竟只是姨娘而已，夫人教训我，也是应当的。”
陆长明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她不就是仗着苏家有钱么？如今苏家自身难保，她还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得上平津伯夫人这个名头吗？”
“你且安心看着吧，我要让她像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离开陆府！”说完，他便离开了院子。
柳姨娘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
她太了解陆长明了，他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如今就算苏家大不如前，可也是有几分家底在的，他的态度忽然发生了这样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难道是因为他看透了苏氏不肯帮他，将目标放到了旁人身上？
若是从前，她兴许还会相信他是真的要为自己出气，可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彻底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他若是真想护着她，就不会那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苏氏打，更何况，他方才还说，苏氏配不上平津伯夫人这个位子，那她这个没有什么出身的姨娘，在他心中大约就更配不上了。
“你去问问伯爷身边的人，他这些天究竟是同谁在应酬，又见了哪些人。”柳姨娘吩咐道。
她已经想清楚了，抛开苏氏教训她的事，夫人这个位子，由苏氏来坐是最好的。
苏氏懒散，府里的琐事半分都不插手，若是换个厉害些的夫人，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手中的掌家之权收回去。
“看来不能再拖了，”她喃喃道，“不管怎么说，平妻这个位子，我是一定要坐上的！”
……
陆长明刚一进了书房，一个温软的身子立刻扑进了他的怀里。
“伯爷终于来了！”流萤抬起一张小脸，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伯爷昨夜不来，也不同奴婢说一声，奴婢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陆长明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是我的不是，昨天有事绊住了，忘了让人来同你说一声，你别生气。”
流萤嘻嘻一笑，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奴婢才不会同伯爷生气呢，伯爷明明忙得很，今日仍旧一早便过来了，显然心中是有奴婢的，奴婢已经满足啦！”
陆长明心中一叹，原想着同她说几句话便走，这会儿到底有些不忍心，随着她一起进了屋。
一进屋，流萤便靠在了他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说吧，又想要什么了？”陆长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流萤嗔了他一眼：“伯爷把奴婢想成什么人了，奴婢就只是想要与伯爷多亲近亲近罢了。”
陆长明的心被她勾的痒痒的，可到底还是顾虑着她腹中的孩子：“别闹，妇人有孕的前三个月最是不稳，仔细伤到了孩子！”
他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急着要去王家：“你安分些，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说，明白吗？”
流萤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等送走了陆长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她当初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些，骗他说自己有了身子，陆长明信以为真，送来的吃食比从前确实好了许多，可也让她如今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瞒上多久，原想着趁着陆长明对自己正新鲜着，早些怀上身子，将这个谎言变成事实，可却没想到，陆长明比她想象中更看重这个孩子，一直到现在都不肯碰她。
他不碰她，她要怎么才能真的怀上孩子？
流萤咬着下唇，心中越发烦躁了起来。
等到了中午，富贵送了饭菜过来，她一眼便看到了里面有一盏燕窝，不由眼睛一亮。
“今日竟然有燕窝！”她惊喜地说道，“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了！”
从前跟在夫人身边的时候，这种白燕她都是不屑于吃的，苏府有顶好的血燕，夫人又是个大方的性子，她们这些做大丫鬟的，平日里也能经常吃到。
可自打她从夫人身边离开之后，那些之前觉得十分寻常的东西，却已经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会儿有一盏白燕，对她来说都是十分稀罕。
富贵笑着说道：“可不是吗，不光是燕窝，今日厨房里还炖了大肉，我们这些做小厮的，每人都分到了一碗呢！喏，我还给你盛了一碗！”
流萤高高兴兴地说道：“多谢你！”
她坐到了桌旁，一边拿起勺子喝着燕窝，一边说道：“今儿伯爷看着高兴得很，府里的伙食也这么好，莫非有什么好事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富贵笑嘻嘻地说道，“府里确实有好事，天大的好事呢！”
“哦？发生了什么事？”流萤好奇地问道。
富贵这些天已经与她熟悉了，想着伯爷没有吩咐要瞒着流萤姑娘，于是便笑着说道：“姑娘不知道，是柳姨娘有了身子！”
他感慨地说道：“自打大姑娘出生，这些年里府里也没个孩子，如今你与柳姨娘都有了孩子，伯爷又怎么会不高兴？”
流萤却是愣住了：“柳姨娘……有了孩子？”
“是啊，”富贵叹道，“从前柳姨娘生大少爷的时候伤了身子，郎中还说她怕是很难再有孕，如今老天垂怜，终于又怀了身孕！”
他说的兴高采烈，全然没有留意到，流萤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
柳姨娘有了孩子……
流萤只觉得心口都凉了半截，她有孕的事是假的，可那柳姨娘竟然真的有了孩子！
一想到她从前是如何对自己的，流萤便觉得心中发寒，当初她只以为柳姨娘已经人老珠黄了，定然比不过青春貌美的自己，却没想到她的手段这般高超，将伯爷拿捏得死死的，自己当不成姨娘不说，还只能缩在这书房里不能见人。
如今她又有了孩子，流萤想都不必想便知道，伯爷为了不刺激到她，自己当姨娘的心愿怕是无法达成了。
只不过，流萤的眼珠一转，方才伯爷不是也说了么？女子有孕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时候……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怀上孩子算什么，能安安稳稳生下来才算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