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咬了咬牙，她哪里还有脸面去问夫人。
不过首饰没有便没有了，等她往后成了姨娘，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于是她笑笑，让那小厮先出去了。
等晚饭送来时，她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悔意。
看着桌上的两碟青菜和一碗杂粮饭，她不由呆住了。
“就……只有这些？”她问送饭的丫鬟道。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姑娘别不知足了，就连伯爷那里，每餐也不过四个菜而已，您这已经很好了。”
“可是、可是连肉都没有……”流萤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没有？”那丫鬟不客气地说道，“这是韭芽炒肉丝，姑娘仔细瞅瞅！”
流萤用筷子翻了翻，果真瞧见了几条细细的肉丝。
“姑娘不吃便算了，府里可没有宵夜，半夜饿了的话，就只能饿肚子了。”那丫鬟放下了食盒便走了出去。
流萤折腾了一日，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拿起筷子，安慰自己吃的清淡些也好，勉强吃了一半，便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不管是从前在苏家，还是跟着夫人进了陆府，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粗简的饭菜，夫人每餐都吃得精细，苏家有小厨房，到了陆府，更是餐餐都从聚福楼里买回来，满满的一桌子，夫人每样就只吃两口，剩下的便赏给她们了。
晚上也是一样，小厨房里常备着宵夜，无论是夫人还是她们这些下人，只要饿了，随时都可以吃，就是在陆府也一样，夫人每日都让人买许多点心，除去夫人自己吃的，和给大姑娘的，剩下的都给她们分了。
之前她心中还有些不忿，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她就只能吃剩下的？可眼下，勉强咽了几口咸的要命的韭芽，她开始怀念起那些饭菜和点心了。
方才那丫鬟说伯爷也只有四个菜而已，是不是在诓她？这可是平津伯府，堂堂平津伯，难道会这样节省？味道也十分平常，不及夫人那里的一半。
想来这又是柳姨娘从中作梗，故意这样磋磨她吧！等伯爷回来，她一定要想法子给柳姨娘上上眼药。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流萤躺在冷硬的床板上，床单粗糙，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熬过这一阵，等伯爷将她抬成了姨娘，她就什么都有了，就算比不上夫人，也绝对会比从前做丫鬟的时候好。
怀揣着这样的期盼，她终于睡了过去。
……
而此时的柳姨娘，正双眼空洞地坐在清音院里。
“主子，夜深露重，您进屋吧，当心着凉。”彩珠小声劝道。
柳姨娘充耳不闻，只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彩珠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自从柳姨娘醒了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回了清音院，一直坐在院子里，不吃也不喝。
她轻手轻脚地打算离开，这会儿姨娘虽然平静，可万一等会儿发了火，她又要倒霉了。
“他分明说过，就只爱我一个的。”柳姨娘忽然说道。
彩珠只好站在了原地，劝道：“主子，您别想太多，伯爷兴许就只是一时兴起呢？您看就算是被人撞破了，伯爷也没将那丫鬟提成姨娘啊，他心中还是有您的……”
柳姨娘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这些年里，他一直没有旁的女人，甚至连与苏氏成了亲，都因为我不高兴，一直没有与苏氏圆房……那流萤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怎么就被她勾去了魂呢？”
男人哪有老实的，伯爷整日在外头应酬，说不定有多少女人，只不过是没有带回府罢了，彩珠默默腹诽道，就算没有流萤，也会有旁人，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也不知姨娘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柳姨娘的表情变幻着，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悲伤欲绝，最后她一拳捶在了地上。
“贱人，那个贱人！”她怒道，“前些日子她来寻我的时候，原来就打了这样的主意，竟绕过了苏氏，直接去勾引伯爷！”
“苏氏竟也不生气，这样轻易便饶过了她！应当将她发卖出去……不，应当像姑母说的一样，将她打死才对！”
彩珠看着她狰狞的面孔，不由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对了，姑母！”柳姨娘眼睛一亮，“姑母才不会让这样的人入府，我去找姑母，去找姑母……”
“主子，老夫人还病着呢！”彩珠提醒道，“今日老夫人气得不轻，伯爷下令说这几日不能让任何人扰了老夫人。”
柳姨娘的理智恢复了些，她蹙起眉头，说道：“姑母如今还病着，府里没有个长辈主持公道怎么能行？我要去请武安侯夫人来！”
彩珠听了，顿时吓了一大跳：“主子，您别冲动啊！”
当年伯爷与柳姨娘的事，武安侯夫人陆瑶婉知道了，便十分恼火，甚至当面骂了陆老夫人引狼入室，纵容自己的侄女勾引陆长明，最后被陆老夫人以这是陆家的家事堵了回去。
这些年里，她也一直十分厌恶柳姨娘，对她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如今柳姨娘要找她主持公道，都不用想便知道，定然会被讥讽嘲笑的。
“主子，”彩珠苦着脸劝道，“这毕竟是陆府的家事，武安侯夫人怕是不会乐意掺和……”
柳姨娘却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请不动她，对她而言，我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姨娘罢了，同我多说两句话，她怕是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既然都知道是这样，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彩珠心中暗道，到时候您挨了骂，心情不好，转头又要发泄到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身上。
只是这话她也就只敢想一想罢了，让她同柳姨娘说，她是万万不敢的。
柳姨娘那边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虽然说不上话，可不是还有黄氏么？黄氏欠我那样大的一个人情，她若是不想被旁人知道，那就要想法子帮我把武安侯夫人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