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外的苏卿卿扬声道:“大少爷你可别这样叫我,前儿因为到底该怎么称呼,柳姨娘就已经恨上了我,如今叫她听了去,岂不是更要恼?”
陆朝铭呜咽着:“我不管……她就是个姨娘而已,才不配做我娘!我不要吃馒头,我想吃肉……”
“那你往后听不听话?”苏卿卿问道。
“听……听话……”
“那听话,咱不吃肉,好好在里头反省。”苏卿卿说。
陆朝铭:……
他怒火中烧,不知从哪里又生出力气来,怒砸着大门:“你敢耍我!我要让爹休了你,让祖母把你赶出去!”
苏卿卿充耳不闻,任由他在里面叫嚷着。
母女两个悠然用过了饭,便一起回茗雅院休息了。
外头的天气越发热了起来,一个婆子端着绿豆汤过来,给守在佛堂外的家丁每人分了一碗。
“各位辛苦了,”她赔着笑说道,“喝些绿豆汤解解暑吧!”
家丁们不疑有他,纷纷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捂着肚子呻吟了起来,忍不住去了茅房。
那婆子看四下无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佛堂前,贴着门板小声唤道:“大少爷,大少爷!”
陆朝铭哭得累了,这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听到有人叫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大少爷,姨娘让老奴给您送些吃的过来!”那婆子小声说道。
“娘!”陆朝铭顿时便清醒了,他扑到门前,喊道,“你快去告诉娘,让她将我放出去!”
那婆子叹了一口气:“大少爷,您不要为难姨娘了。今时不同往日,姨娘也要听夫人的话,要是老奴将您放了出去,不但老奴要受罚,连姨娘也逃不过的!”
她小心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您再熬上两日,便能离开……啊!大少爷,大少爷!”
陆朝铭自幼被宠惯了,哪里肯听她一个婆子的话。这边她刚将门栓打开,他便使出了全身力气,将门撞开了。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有拨霞供的香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拔腿便跑。
“大少爷,您别跑,快回来啊!”
那婆子几乎被吓破了胆,柳姨娘叫她过去的时候,只说让她给大少爷悄悄送些吃的,她想着没人会知道,柳姨娘又给了她一根簪子,她便应了下来,可如今大少爷却冲了出去,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她可就惨了!
她拐着脚跟在后面,然而陆朝铭比她的速度快很多,她根本就追不上,转过一个弯,陆朝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那婆子六神无主,思来想去,只能小跑着朝清音院去了。
……
那边陆朝铭从佛堂里一出来,立刻便想去向祖母告状。
爹和娘都指望不上了,就只有平素里最疼爱他的祖母能帮他出头。那贱女人当真可恶,就因为他推了陆忆安一把,就这样折磨他!
太阳毒辣得很,他怕路上被苏氏的人撞见,干脆钻进了一条小路,顺着林荫向前走。
“大少爷怎么在这里?”
陆朝铭一惊,回过头去,看到苏氏身边那个丫鬟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警惕地看着这个丫鬟,当日苏氏正是命令她来打自己,现在又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想要抓了自己去向苏氏邀功?
流萤原本心中正焦灼着,早间的时候,她听见梅嬷嬷问画屏有没有成亲的打算,画屏听不出来,只说以后也要伺候夫人,可她却心中一跳,旁敲侧击地问了半晌,终于能够确定,夫人是想要将她们几个嫁出去。
她的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她可是要留下来做姨娘的!平津伯分明也对她有意,难道夫人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个,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打发走?
原本她是想着,夫人在这府里势单力薄,想要对抗柳姨娘,伯爷身边必得有自己的人,她又比画屏机灵,夫人将她送到伯爷身边,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可这几日看下来,夫人却仿佛与从前不大一样,她猜不透夫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如今看来,她想要留在府里,就只能依靠柳姨娘了,可要如何取信于柳姨娘,她心中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方法。
正愁着,就看到陆朝铭急吼吼地跑了过来,流萤心中一喜,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于是她叫住了陆朝铭,尽量用和善的语气同他说道:“大少爷,今日天热,您慢些跑,当心中了暑。”
“要你管!”陆朝铭却不领情,对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流萤面上一僵,还是笑道:“大少爷,您这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可是要去见老夫人?老夫人病了,您这会儿过去,怕是也不能见您。”
“祖母病了?”陆朝铭睁大了眼睛。
他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早不病晚不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关头病了?他还指望着祖母将苏氏赶出去呢!
“您是不是在佛堂里太饿,所以才想着出来找些吃的?”流萤和善地说道,“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生气。”
“你不去说,她怎么会知道!”陆朝铭只觉得自己倒霉,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苏氏的丫鬟!
“奴婢不会去同夫人说的,”流萤连忙说道,“大少爷,您现在乖乖回去,奴婢发誓绝不会告诉夫人的!”
“我不回去!”陆朝铭只觉得无比委屈,“佛堂里又黑又冷,只有干馒头吃……我才不回去!”
“大少爷,如今就只剩一日了,您这时候跑出来,岂不是让夫人有了继续责罚您的理由?”流萤哄着他,“您先回去,晚间的时候奴婢想个法子,给您送些好吃的进去,您看如何?”
“我不信你……”话虽然这样说着,可陆朝铭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不要吃馒头了,你给我送些肉来!”
“好,奴婢会想法子的。”流萤安抚道,“您快些回去吧,让旁人瞧见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