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嬷嬷说不出话来。
里间的陆老夫人一样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盯着珠帘外的身影，恨不得在苏氏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她自然是知道府里的情形的。当初长明与苏氏成亲，为了不让场面太寒碜，柳姨娘还来找她支了五百两银子，她忍着心痛当了自己陪嫁的镯子，心中还在对自己说，只要苏氏嫁过来了，往后府里就有钱了。
可谁知苏氏竟这般小气，不过是九百两银子，还整日惦记着来找她要！
当年长明的原配傅氏还在的时候，在她面前一向伏低做小，什么时候惹她生了气，她便如今日一般冷着傅氏，傅氏哪次不是诚惶诚恐地在外头站着，哪像苏氏这般，拼了命似的敲门，还大剌剌地坐下要茶喝！
她要同长明说，一定要告诉长明苏氏是如何对她不敬的！
“我进去瞧瞧母亲，说不定母亲这会儿已经醒了呢？”
陆老夫人正暗自咬牙，忽然听到苏氏这样说。
她赶忙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床边顿住了。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苏卿卿看着床上的陆老夫人双目紧闭，一双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四处乱转，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故意站了好一会儿，眼见着陆老夫人的额上都渗出了汗珠，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母亲还真在睡着，那我便……”
便赶紧滚吧！陆老夫人心中大骂。
“……便在外头多等一会儿吧！”苏卿卿说道。
如今虽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可陆老夫人这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又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久了自然会不好受，她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忍多长时间。
苏卿卿从里间出来，又坐回了椅子上，一会儿指使那嬷嬷端些点心来，一会儿又让她给自己打扇子，口中还要不住点评着。
“这点心吃着不新鲜了，是昨日剩下的吧？”
“母亲这里也太寒酸了些，椅子上那蒲团都已经磨毛了边，柳姨娘也不知道给换一个。”
“嬷嬷你多用些力气，这样轻飘飘地晃着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饱饭呢！流萤，过来给嬷嬷示范一下，让她看看扇子要怎么打。”
……
外头的人被苏卿卿折腾得人仰马翻，里间陆老夫人也不好受。
她躺在床上，汗水从额上流了下来，刚想着悄悄将被子掀起个角，就听见外头的苏氏说：“我去看看母亲醒了没有。”
一句话让她赶忙又将被子裹好，苏氏等了这么长时间，要是知道她醒了，岂不是第一时间就要管她要钱？
就这样一直到了午间，眼看着她就支撑不下去了，终于听到苏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母亲这般嗜睡，罢了，今日看来是见不到母亲了，那我明日再来好了。”
陆老夫人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见她说：“反正母亲答应过我的事是不会反悔的，前日寿宴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母亲会将这银子还我，若是不还，陆家怕是要成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还有伯爷，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这事传出去，是要被人看不起的。”苏氏的声音里带着理解和担忧，“九百两银子对我来说倒不算什么，连一身衣裳都做不来，我只是怕坏了伯爷和陆家的名声啊！”
“不过大约是我想多了，今日是我来的不巧，母亲恰好睡着，等明日我再过来，母亲就会将银子给我了。”
说完，苏卿卿不紧不慢地带着人离开了。
那嬷嬷好不容易送走了她，赶忙进屋去找陆老夫人，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陆老夫人躺在床上，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外，翻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老夫人！”她被吓得魂不附体，扑过去连连喊道，“快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门外苏卿卿听着里面的动静，微微笑了笑，转身果断离开了。
流萤忧心忡忡地跟在她身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夫人今日怕是得罪狠了老夫人，往后老夫人若是给夫人立规矩可怎么办啊！”
“我得罪不得罪她，她都是要给我立规矩的。”苏卿卿说道，“要是我一点也不反抗，她会觉得我好拿捏，往后更是肆无忌惮。”
“可今日这事一出，往后啊，她想要给我立规矩，都要先想想，自己还欠着我九百两银子呢！”
“可是……可是老夫人毕竟是伯爷的母亲，若是伯爷知道了此事，往后、往后……”流萤已经全然慌了神。
“知道就知道呗，”苏卿卿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清楚，如今是他们陆家眼馋我的钱，只要钱还在我手里头，不管我做了什么，他们都得捏着鼻子忍了！”
“可夫人已经嫁了伯爷，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这样做，往后伯爷与您之间只怕不会和睦了……”
苏卿卿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和不和睦又如何，我自己难道不能活？就算要随，我要随的也是凤凰，那鸡狗你爱随便随去吧！”
说完，也不管流萤的脸色，她径自往茗雅院走去。
流萤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慢慢竟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挣扎了好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跑着跟了上去。
苏卿卿不知她所想，一回到茗雅院，她就将流萤赶到外头去浇花了。
今日在陆老夫人那边闹了一场，估摸着最近她是不会再想要见她了，她也能落得清静。至于陆长明会不会因此而生她的气，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如同她对流萤所说的，只要陆家对她还有所求，陆长明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原主被拿捏，是因为她一心只有陆长明，所以才会越是付出，就越被陆家人看不起，她才不是原主，陆长明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夫人，二公子来了！”
正想着，梅嬷嬷走进来说道。
苏卿卿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这么快！嬷嬷，快请二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