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原主闹着要嫁给陆长明的时候,许氏就已经将平津伯府调查了个清楚,心里也越发不看好这桩亲事。
陆家这几年一直在陆陆续续变卖手中的田地房产,眼见着是已经入不敷出了。不过若光是这样,许氏倒也不会如此反对,毕竟京城中的那些名门望族,几乎全是靠着祖上荫蔽过日子的,不懂得经营也是常事。
让她最在意的,是陆长明的那个姨娘。
陆夫人早年间便离世了,陆府如今只有一位姨娘,不知情的看了,大约还要夸赞一句陆长明长情,可许氏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长明的子嗣,除了陆忆安这个嫡女,可是还有个庶长子的。
陆夫人入府一年便生下了陆忆安,可那庶长子却要比陆忆安大上一岁,足以见得他与那姨娘,是在成亲之前便混到了一起。
她知道大户人家都有通房丫鬟这一说法,可是但凡体面一点的人家,是不会在嫡子嫡女出生之前,便生下庶出子嗣的。
听说那姨娘又是陆老夫人的远房侄女,能让远房侄女与自己的儿子搅在一起,可见陆老夫人也不是个明白人。
眼下看到陆忆安瘦瘦小小,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许氏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那姨娘不待见她,纵容着手底下的人欺负这样一个早早没了生母的孩子罢了!
不单单是姨娘,只怕陆老夫人与陆长明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否则身为陆家嫡女,哪有人敢这般薄待她,只看她身上这一身簇新的衣裳,怕也是卿卿刚给她做的。
许氏一向心软,想到陆忆安小小的一个孩子,在姨娘手底下受了这么多委屈,顿时觉得十分心酸。
她将陆忆安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安安别怕,往后有你母亲在,再不会让你过从前那种日子了!”
陆忆安有些别扭,挣扎着想离她远些。
【蠢女人的娘怎么和她一样爱动手动脚!哎……她怎么好像要哭了?!这……我不挣扎还不行吗?】
她贴在许氏胸前,小声说道:“我知道的,母亲待我很好。”
许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站起身来:“都别在外头站着,快些进屋吧!”
她牵着陆忆安的手,朝着屋里走去。
【罢了罢了,蠢女人的娘才被蠢女人伤透了心,我暂且哄哄她吧!】
“外……外祖母,”陆忆安有些别扭地叫道,“母亲一路上都说,您特别会翻花绳呢!安安也会翻花绳,等会儿安安陪您玩!”
许氏果然笑了起来:“好啊,等会儿安安陪外祖母一起玩!你母亲笨得很,总是弄得一塌糊涂,咱们不带她一起!”
一行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屋,陆忆安忍不住四下张望了起来。
【不愧是苏家,墙上挂的是怀友大师的真迹!】
【这花瓶可是前朝的,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这里,不怕被人碰倒了?】
【这才几月份,就已经开始用冰了?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到过?】
见陆忆安盯着桌子上转动的铜扇,许氏笑道:“这是你三舅舅去年带回来的东西,下面的铜鼎里放了冰,内里有机关齿轮,在外头转上几圈,上面那铜扇就能跟着转起来,正好将铜鼎里的寒气吹到整间屋子里。”
【听起来倒是和凌霄说过的那个墓穴机关差不多,他寻遍了天祁,也没能找到制作那机关的大师,难道这东西也出自那大师的手中?】
“外祖母,三舅舅是从什么地方寻到的这个宝贝啊?”陆忆安趴在桌边,仔细看着那铜扇,奶声奶气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你三舅舅常年在外乱跑,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淘到的?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替你问上一问。”许氏说道。
【若是能找到制作机关那人,我就要让凌霄将他抓到府里……哎,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凌霄,慢慢来吧!】
苏卿卿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凌霄是陆忆安当年随手救下的一个奴隶,对她忠心耿耿,因为没有名字,加上她对萧家的厌恶与憎恨,她便给他取名叫“凌霄”,还特地带到萧景辰面前介绍了一番。
被朝臣们知道了,又是铺天盖地的谴责,还是萧景辰帮她一力压了下来,也没有强迫她给凌霄改一个名字。
那边许氏摆摆手,丫鬟们便将各色点心瓜果流水般地端了上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三人面前的长桌摆得满满的。
“这是从南边来的荔枝,你大哥一路让人用冰桶运回来的,卿卿快尝尝!”
许氏剥开一个荔枝来,递到了苏卿卿的唇边。
【啧,蠢女人这么大年纪了,竟还要她娘给她剥荔枝吃……哎?】
“安安也尝尝!”
剥了壳的荔枝贴到了陆忆安的唇边,她下意识舔了舔,甜滋滋的汁水沁人心脾。
【是……给我剥的?】
她愣愣的张开嘴接了过去,冰镇过的荔枝格外的甜。
许氏慈爱地笑了起来:“安安喜欢吗?”
“喜、喜欢……”陆忆安小声说道。
“喜欢就多吃些,等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让你母亲给你再带些回去慢慢吃!”许氏见她将核吐了出来,就又剥了一个喂她。
“我也要!”苏卿卿在一旁伸过脑袋,“娘,再给我也剥一个!”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娘给你剥了才吃,也不怕安安看了笑话你!”许氏笑骂道。
“黏糊糊的,我才不想沾手!”苏卿卿撒娇道,“娘对我最好了,就给我剥一个嘛!”
“懒鬼,都是我把你惯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许氏还是剥了一个荔枝递给了她,又问道:“吃不吃葡萄?娘给你剥葡萄吧?”
“吃吃吃!”苏卿卿捣米般点着头。
【连葡萄也要剥了皮喂?蠢女人也太不知羞了吧!想当初我都没有让人剥皮喂过葡萄……】
“这葡萄是从西域那边来的,甜得很呢!”许氏将剥好的葡萄喂到陆忆安嘴边,“安安尝尝!”
“我、我自己吃就好了……”陆忆安的脸红了红。
“看看安安,这么小就这般懂事了,再看看你!”许氏白了托腮等着投喂的苏卿卿一眼,“懒的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