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柳姨娘看着神采奕奕的陆长明，口中不由发苦。
她问道：“伯爷是要陪着夫人一起回苏家么？”
陆长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昨夜我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么？”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他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只见柳姨娘坐在桌边默默垂泪。
“阿雪，你这是怎么了？”到底相伴多年，他的心软了软。
柳姨娘摇摇头：“我……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夫人能有伯爷一起陪着回娘家去，可我除了姑母，表哥与铭儿，已经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阿雪……”陆长明心中升起一阵怜惜，上前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柳姨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故作坚强地对他说道：“表哥不必管我，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感伤罢了。夫人回门是大事，夫君快去吧，省得苏家人不满！”
“苏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我肯与苏氏同去，已经是给了他们极大的脸面，他们能有什么不满的？”陆长明听了不由有些生气，转头又安慰她道，“阿雪，你别想太多，即便苏氏如今是正头夫人，我也绝不会让她欺负你！”
“夫人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苏家又对表哥多有助益，表哥不要为了我与夫人生出嫌隙来。”柳姨娘柔声劝道，“从前我便同表哥说过，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有没有名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陆长明感动万分，他将柳姨娘拥入怀中，向她保证道：“阿雪，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的！正如我之前同你说的，娶苏氏为妻不过是权宜之计，府中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有了苏氏的嫁妆，咱们都能过的更好些。”
柳姨娘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能与表哥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阿雪！”陆长明紧紧抱住了她。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情话，他才放开了柳姨娘，走出了清音院。
柳姨娘收了深情款款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彩珠，去茗雅院问问，昨天伯爷去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跟了陆长明这么多年，她清楚他的脾性，也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引得他的怜惜，然而昨夜陆长明的表现仍旧让她十分在意。
那苏氏看着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哄的陆长明，竟让他将自己被打的事轻轻掀了过去。
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柳姨娘的眉头皱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陆长明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茗雅院前，等着他的，却只有紧闭的大门。
“你说什么？”他愕然问道，“苏氏已经走了？”
……
马车摇摇晃晃，苏卿卿将放在小桌抽屉里的瓜果糕点一一拿了出来，给陆忆安剥了个石榴，自己拿了颗梨，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这马车也是苏家的，比起陆家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坐着更宽敞舒适不说，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别说行驶这一段路，就算被困在里面住上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陆忆安坐在对面，心不在焉地吃着石榴。
【不是昨日才说过要给我做衣裳，怎么今天就做好了？蠢女人应当是早便准备了吧，穿着倒是也合身。】
苏卿卿笑眯眯地看着她，女孩儿穿了一身浅碧色裙子，头上戴着同色珠花，衬得她有些暗沉的面色也跟着亮了起来。
这衣裳是她昨日让人出去买的，估摸着陆忆安穿着大小差不多，没想到今日试了试倒是正合适。
“安安真好看！”她真心实意地说道，“好好的姑娘家，别总穿那些老气的料子，等回去之后，就把你那些衣裳全都扔了！”
“这……”陆忆安迟疑道，“我年纪还小，穿什么都是一样的。”
苏卿卿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什么年纪，女儿家就应当穿的漂漂亮亮的才行。昨日你穿的那件土黄的衣裳也太老气了，显得你的面色都病怏怏的。”
“多谢母亲。”陆忆安笑着说道。
【可不是么，坏女人自己都瞧不上的料子才拿来给我做衣裳。不过要是蠢女人全都给我扔了，我就没有衣裳穿了，只这一件，连换洗的都没有。】
【罢了，她正在兴头上，我还是不要扫兴了，大不了到时候将扔了的衣裳再捡回来就是。】
苏卿卿只觉得一阵心酸，不管往后陆忆安变得多强大，如今她都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罢了。
人人都说陆忆安骄奢淫逸，在京中特地修了一座宅子，里面挂满了各种华服，哪怕每日换十件，恐怕也要十年才能将所有的衣裳都穿一遍。
可谁也不知道，五岁的陆忆安，只能穿着连丫鬟都不屑的料子做的衣裳，还要算计着够不够换洗。
“安安，往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了。”苏卿卿认真地对她说道。
陆忆安腼腆地笑：“我知道，多谢母亲。”
【哼，蠢女人如今还想着用我来讨好狗男人吧？等她知道了狗男人根本不在乎我，怕是就要变脸了吧！】
【前世不就是这样么，蠢女人以为是我撞碎了琉璃树，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之后也是对我视若无睹，满心想着巴结狗男人和老虔婆。】
苏卿卿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取得陆忆安的信任，不过没关系，时间还久着，她相信终有一天，陆忆安会对她敞开心扉。
“前面就是苏府，”她笑吟吟地对陆忆安说道，“昨天我没能回门，我娘这会儿怕是正气着，等会儿见了她，安安可一定要帮我说说话！”
【蠢女人的家人……苏家能将生意做的这么大，想来各个都是人精。与他们相处好，以后对我是有利无害的。】
【得先问清楚这些人的脾性爱好才行。】
“母亲，”陆忆安露出了胆怯的神情来，“外祖父外祖母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三个舅舅……”
她伸出小手，拉着苏卿卿的袖子：“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