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陆长明冷静了下来，“我并非来兴师问罪，只是想说，阿雪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要对她太苛刻了。”
“我对她苛刻？”苏卿卿叫道，“今日是我过门的第三日，成亲当晚夫君喝醉了酒，她说你以往喝醉了都是她在照顾，我没有同她争，昨天她又说自己心口痛，你说自己不放心要去看看，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我知道夫君娶我并非本意，”苏卿卿戏精附体，眼中三分委屈三分倔强，剩下两分凄楚两分失望，吼道，“只是你不该这样侮辱我！我没有碰柳姨娘，今日是她几次三番的逾越，我想着还有外人在，给她留些脸面，让她回去自省，我怎么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陆长明被她一吼，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苏氏从前见了他，都是脸色羞红，声如蚊蚋，他多与她说上几句话，她的脸就好像红得要滴血，什么时候这般恼怒过。
想来是真的受了委屈，所以才将那些礼仪都抛到了脑后。
他从前根本没有仔细看过苏氏，眼下两人离得近，他才发现原来苏氏也是十分貌美的。
她的脸像是上等的羊脂玉，一双眼睛带着隐约的泪光，贝齿紧紧咬着嫣红的唇，似是对他失望至极。
方才那股怒火倏忽散去，陆长明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苏氏才多大年纪，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只是不想让旁人看陆家没有规矩罢了。
想来阿雪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让阿雪回去反省，阿雪是个心思实诚的，自己掌嘴的时候用得力气便大了些。
他今日喝了些酒，所以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过来质问苏氏，现在想来实在是犯不上，不过就是个小误会罢了。
难得苏氏对他一心一意，苏家又有心支持他，他不能太冷落苏氏才是。
“咳咳，”陆长明缓和了语气，“前两日都是巧合罢了，今日我既然已经来了，那便不会再……”
“你走！”苏卿卿伸手往外推他，“我不需要你这般施舍我！我苏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可父亲母亲从小便教导我要自尊自爱，我不要你的怜悯！”
“你……”陆长明本不想走，可眼角瞥见陆忆安站在角落里，到底是当着女儿的面，不好拉拉扯扯，竟生生地被苏卿卿推出了门去。
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被摔上了，要不是他及时往后退了一步，那门怕是要撞到他的脸上。
吃了个闭门羹，陆长明倒没有生气，只是摸了摸鼻子。
“脾气倒是挺泼辣的。”他嘟囔道。
现在想想，前两日他是过分了些，所以苏氏才这般生气。罢了，且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
陆长明拉不下脸来再去敲门，转身便去了清音院。
“主子，伯爷回来了！”
彩珠的脑子转得快，夫人如今是叫不得的，要是叫了姨娘，往后更没有好果子吃，反正她的身契在柳姨娘手中，叫她主子天经地义。
柳姨娘没有留意称呼，问道：“伯爷脸色如何？”
“方才伯爷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眼下看着平静了下来。”彩珠说道。
柳姨娘的眉头轻蹙，有些疑惑：“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伯爷就不生气了？”
“想来是伯爷已经惩处过夫人，给主子出气了，眼下怕是正想着要向主子邀功呢！”彩珠笑着说道，“这些年里伯爷对主子一直一心一意，当真难得！”
柳姨娘听得心中熨帖，嘴上却说道：“别乱说，让夫人听去又是一场官司。”
陆长明正好走进来，听了这话，不由问道：“阿雪在说什么呢？”
柳姨娘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来。她急匆匆地起身为他更衣，低着头说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夫人对我很好，伯爷不要放在心上！”
她太了解陆长明了，方才陆长明问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抱着他哭，摇着头什么都不肯说，他便怒气冲冲地去找苏氏了，眼下听了她含糊的话，只会更加厌恶苏氏。
然而没想到，陆长明只是“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柳姨娘压下心头的疑惑，然而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服侍着他躺下。
陆长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很快就要睡着了。
柳姨娘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方才他去茗雅苑之前，分明是想要同她亲热，现在怎么倒没了兴趣？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陆长明的胸口：“伯爷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怎么连母亲的生辰宴都不露面，今日可热闹了呢！”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夫人送了母亲那样大的一株琉璃树，只可惜被撞碎了。”
“碎了？”陆长明摇了摇头，“可惜了。”
苏家的东西，必然十分不错，若是没有碎的话，拿来送人倒是不错。
“是啊，被母亲院里的青竹撞碎了。”柳姨娘叹道，“夫人动了怒，将青竹一家子都发卖了，连童嬷嬷也……”
她仿佛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说道：“伯爷别怪夫人，那琉璃树价值万金，夫人迁怒于童嬷嬷也是情有可原的，母亲虽然不快，可也没有说什么。”
童嬷嬷是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柳姨娘不信听见了苏氏将她发卖了，陆长明还不会生气。
然而陆长明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闭目养神。
柳姨娘心中隐约不安，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表哥……”
两人独处的时候，陆长明最喜欢听她这样叫他，此刻柳姨娘衣衫尽褪，白藕般的胳膊绕上了他的脖子。
“早些睡吧！”陆长明的身上有些热，然而一转头，看到柳姨娘红肿的面颊，顿时就觉得扫兴了。
两人离得近，他能清楚地看见柳姨娘眼角的细纹。
到底年纪大了些，陆长明心中叹道，哪怕保养得再好，阿雪也不如那些年轻的女子了。
再想到苏氏明艳的面庞，他对柳姨娘彻底提不起了兴趣。
“今日本该是苏氏回门的日子，奈何与母亲的生辰撞到了一起，”他将她推开，说道，“明日我要陪苏氏一起回苏家，今日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