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娟在院子里搓衣服,两个孩子在追逐打闹。
严婉儿搬个小板凳坐着,“嫂嫂,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明娟搓得哼哧哼哧的,头也没抬,“什么打算?”
听她的口气,像是没有打算。
严婉儿替她着急:“我哥去世了,你这一辈子还长呢。”
明娟直起腰,捶着,又看着一双儿女。
“我能有什么打算,就这样给别人洗衣服呗,然后还你大哥留下来的赌债,然后把他俩养大……”
皂角在衣服上划过,水里泛着乌黑。
隔壁好像有什么动静,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严婉儿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理所当然地说:
“改嫁呀。”
找个老实点的,再生一个孩子,两人扶持着过日子。
赌债留给严鹏他父母。
明娟也说的理所当然,“哪有那么好找?你当这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吗?你想找老实的,人家老实人就由着你欺负,就愿意让你挑吗?”
她笑着搓衣服,心想,阿碗还是小孩子,哪懂这些。
她还带着孩子,只能由人家挑的份。
可人家挑,万一又是个赌钱家暴的男人,倒不如她自己把孩子拉扯大。
严婉儿点头。
心想也确实是这样的。
明娟捡起绣着白丧花的布鞋,扑哧的刷着上面沾的污迹。
严婉儿盯着她的动作看。
“嫂嫂。”
她喊,喊完又不说话,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毛病。
明娟抬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严婉儿上前握住她冰凉凉通红的手,内心歉疚,“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还能说什么呢。
那么好的小姑娘,硬是被她哥她父母磨搓成了好欺负的软柿子。
明娟不在意,抽出手,笑着揶揄:“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严婉儿在这个家也跟她一样没家庭地位。
这是不怪她。
严婉儿依旧,又问:“那嫂子,我哥出事的那晚你在家吗?”
明娟瞬间脸色变了。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低头继续搓衣服,只是用力很大,像是要搓出丝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质问。
不怪明娟太过于敏感了。
这里面的事儿复杂着呢,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严父严母觉得他们儿子不是平白溺水的。
不是平白溺水,那就是有凶手。
凶手是谁?那是显而易见的事,严鹏对明娟那样不好,除了她,还能有谁存心思害人?
但是,严婉儿没有明说。
“没什么意思,嫂嫂,我随便问的,我不太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明娟只是冷着脸。
她在这里呆着也是自找没趣儿,便起身离开了。
棺材已经送到城外郊区下葬了,屋里的白布拆得差不多了,只是一些小物件上的白布条,还挂在上面。
严柱严莹在屋里,蹲着说悄悄话的。
她凑过去,好奇的说:“让姑姑听听,说什么呢?”
严莹胆子大,“姑,隔壁叔叔是个坏人。”
倒是笃定。
严婉儿笑:“怎么这么”
严柱将吃一半的巧克力拿出来,告状道:
“他拿坏了的糖放在好的里面,我俩都吃吐了。”
严婉儿拿起来尝尝,确实是苦的,很苦,生涩的像个吻。
生活在底层的严婉儿应当是没吃过巧克力的,并不知道这本来就是这样,也以为是坏的。
她笑着为商系舟辩解:“你隔壁叔叔是个小气鬼,从小就不舍得乱扔东西,许是坏了也舍不得扔的。”
最后下定论,“这不算个坏人。”
严莹摇头,皱眉继续道:“不止这,还有呢!”
严婉儿讶然:“还有?”
这是惹小孩子众怒了。
严婉儿跑神,那天他问自己喜欢小孩子吗?不知道他喜欢小孩吗?
不过,小孩子不喜欢他是可以看出来的。
严莹偷偷看一眼外面,没人躲着偷听,这才继续:
“他从门口路过,老是朝我们家里面看。”
严婉儿警惕又崩溃地喊,“系统。”
系统不在。
严婉儿快要哭了。
“系统,你说句话呀?系统。”
这人行为真的好奇怪啊?
系统气定神闲出来:“或许是你侄子侄女看错了,或许他只是好奇新邻居是什么样的。”
严婉儿抓狂:“可小孩子这样说他?”
“小孩子用词不准。”丢下这句话,系统又神隐了。
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严婉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安慰小孩子:
“那边天天唱戏,你们好奇不?”
两孩子点头:“好奇。”
他爸好奇的都要翻墙了。
“那人家对你们也是好奇呗。”
“可……”
严婉儿为了让他们不继续问,笑着说:“那这些坏了的糖,可以都给姑姑吗?”
两孩子把里面的巧克力全挑出来给她,神情不能更嫌弃了。
系统被诈出来了,皮笑肉不笑的说,“原主不爱吃巧克力。”
对于这种小剧情的崩坏,岁晚已经不在意了。
反正剧情现在已经崩成这个鬼样子了。
她干脆摆烂,“我偷偷吃。”
搁原主那里,她是真以为坏了,但这是肚子里全是糙粮的岁晚来说,这点来之不易的东西算是给她的精神慰问了。
系统无奈:“吃吧吃吧。”
刚消失,又跑出来添一句,“记得好好走剧情。”
难得它还记得有工作在身。
严婉儿看着吃糖的侄子侄女,摸了摸他俩的头,打探道:
“爸爸去世的时候,你们妈妈都在干嘛?”
严柱抬头,左右各摇两次。
严莹也说,“不知道。”
小孩子当然不知道了,人在河水里泡了许久,谁知道准确时间呢。
“那你们觉得家里更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或者,明娟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这才是严婉儿想问又问不出口的。
严柱摇头,“没有。”
严婉儿的心稳妥妥的放进肚子里了。
没有就好。
不是就好。
严莹的声音却突兀的从旁边响起,让她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有。”
说完,她小手拽着严婉儿的手,要拉她过去看。
严婉儿是抗拒的。
她试图拿手里的巧克力贿赂严莹,被严莹义正言辞拒绝了。
她说:“隔壁大叔可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