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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到三哥少年时7(1 / 1)


北风在胡同里搜刮,带着凄厉的惨叫,席卷墙沿薄薄的雪。

灰砖青瓦都涂了粉,长廊台阶都披了裘。

转眼到了腊八节。

商系舟坐在厨房泡蒜瓣,择干净蒜瓣皮,将一粒一粒晶莹剔透且饱满的蒜瓣,放进褐色的高醋坛子里去。

丢下一粒,醋里回馈一声喟叹。

严鹏拉着他妹兴冲冲闯进来了,脚底板带着雪沫,一进屋,全淌成湿漉漉的水印。

“系舟,他跑你家来了!”

严鹏弯腰,神神秘秘的说。

商系舟不解,“什么?”

碎碗绘声绘色地描绘,“一个鬼。”她扮个鬼脸,逗的商系舟轻笑,他知道碎碗最怕鬼了,碎碗撅嘴,“我哥偏说是一个杀人犯。”

严鹏犟嘴,牛角相抵的说,“就是杀人犯!”

小孩子才相信有鬼!

他可不是小孩子!

碎碗压低声音,凑到商系舟耳朵边,“我们逮了他好久,他神出鬼没的。”碎碗就是强调那个东西是鬼,商系舟只好笑着附和。

碎碗拉着他的衣袖,“我们看见他的鬼脚印,在你门口消失了。”

鬼脚印,就是有一次她们用红泥拓下来脚印,带着精致好看的花纹。

只要雪上的脚印跟那次的一样,碎碗都称那是鬼脚印。

商系舟手里捏着的蒜掉下来了,滚落在醋缸旁边。

一粒一粒的。

像他凑不出来的话。

他的笑也凝在脸上,挂也挂不住。

碎碗手肘捣了捣她哥,开心地说,“哥,三哥也被鬼吓着了。”

严鹏禁止不了她喊三哥,现在已经由着她来了。

商系舟口瞪目呆的样子,确实像是被鬼吓到了。

严鹏仰头,没好气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抓住鬼给你们看的。”

他说鬼的时候,用一种特别欠揍的阴阳怪气调调,好像是在嘲讽两个胆小鬼一样。

商系舟起身,颇有些手慌脚乱。

严鹏也由蹲着站起来,要跟他一块去抓“鬼”。

商系舟手按在他肩膀上。

失态的喊,“别动。”

反应过来后,又用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你们在这坐着。”

手指着正在飘雪的外面,“我去给你们拿点杂拌儿吃。”

严鹏本来都要发火了。

被他的杂拌儿安慰到了,假装不在意的挥手,“去吧,去吧,那你去吧。”

碎碗低头捡着蒜瓣,嘟囔,“口是心非。”得到她哥的一声冷哼。

碎碗抬头看,洁白的雪落在商系舟的长衫上,他脊梁笔直的像是锋利山脉,而他的名字落在身后的地上,被她紧攥着。

蒜瓣就是他的名字。

她低低的呼一声,“三哥。”,那人并没有听到。

严鹏:“你在哪说什么呢?”

碎碗避开不答,对着手哈气,说,“哥,你冷不冷?”

严鹏刚想说,有点冷的。

突然前面堂屋里传来一声“滚”,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碎碗连忙跑出去看,站在院子里飞荡的雪中,大风吹动她的碎发。

商系舟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捂着额头 狼狈的推门出来了。

两人的目光对视,然后躲开。

他似乎没料到碎碗会出来看,会撞见这一面。

碎碗想喊“三哥”,她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商系舟用袖子沾了沾额头上的血,笑得春风和煦,朝她走来。

声音也暖化了雪,“腊七腊八,冻死寒鸦。”

碎碗的耳朵冻的通红,他的手抚上去 ,轻轻捂着,“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跑外面来干什么?”

这句话不像是责备她乱跑,而是宠溺的让她听话。

碎碗觉得,他手上的血好像注入到自己的耳朵里,耳朵开始回温,发烫。

雪仍然慢悠悠的随风扯着,扯成均匀的棉被,盖住北京城。

碎碗看着他额头上还渗血的伤口,问,“三哥,你妈为什么老打你?”

她在家干活,总听见三哥在隔壁哭,哭声中夹杂着她妈难听的骂声。

碎碗她妈爱来隔壁串门。

串门回来就说,三哥不像是亲生的,像是被人贩子拐走,卖给戎姨的。

碎碗一不听话,她妈就威胁说要把她卖给戎姨。

碎碗当然喜欢三哥,但是她怕戎姨,她才不要给戎姨做女儿呢。

在扯得呼呼紧得风声中,商系舟的声音也被扯的四分五裂。

碎碗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爸打的。”

碎碗虽然没有见过她爸,但是她知道三哥有个爸,谁都有爸,又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人。

可是,三哥提到他爸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屈辱难堪的语气。

好像他爸见不得人一样。

碎碗仰头,“三哥,我没见过你爸,你爸长什么样子啊?”

商系舟拂去她肩膀上的雪,“外面冷,先回去罢。”

似乎不愿意多说。

碎碗早就冷得发抖了。

刚进厨房,装杂拌儿的罐子放下,严鹏就小狗样凑上来了。

“刚才外面怎么了?”

商系舟拣里面的蜜饯递给碎碗,淡声道:“进了一只野猫。”

“哦。”干果被嚼的嘎嘣脆。

商系舟继续开始泡腊八蒜,蒜瓣落入醋中,扑通扑通的。

“三哥,我手冷。”碎碗喊。

雪扑扑打着门窗,商系舟起身,“我来烧火。”

碎碗嘻嘻的笑,又听见三哥稳如磐石的声音,“要喝腊八粥么?”

柴禾塞进灶塘里,很快火光闪耀。

严鹏手伸过来,替他妹回答,“要!”

碎碗的手也从缝隙处伸过来,“三哥,要。”

商系舟听见她答后,笑着应下。

厨屋逐渐暖和起来,锅盖的缝隙飘着渺渺虚烟,碎碗揭盖。

抓一把杂拌儿,撒进了锅里。

严鹏恼她,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再乱来,下次不带你来了。”

碎碗当即就哭了。

商系舟腾地站起来。

他准备责怪严鹏的,却只是拿起碎碗的手,轻轻吹了吹,嗓音裹挟温柔,水雾一般传来,“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

锅里的腊八粥熬得咕噜噜的。

他呵气如兰,仿佛一个雾气弥漫的江面,蒙蒙又递过一阵轻柔的风。

碎碗渐渐止住了哭。

泪眼蒙蒙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商系舟说,“看来今年我得多熬一些麦芽糖给灶王爷封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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