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来都将国家之事放在心头最为重要的位置,几乎将自己的全部时间,都跟随王济争取支持。
抛洒热血,奔走于各方,为国家的大事立储根本问题四处奔走,尽我所能地为国家尽绵薄之力。
不断深入了解帝国的现状,越加明白王济所说帝国所托非人,必将万劫不复的预言非虚。挖掘问题的根源,努力找到解决之道,坚定做正确的事,无愧于心!
为了实现目标,王济和我形影不离,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活琐事,连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卫娘子找到叔父:“鉴儿,年纪尚小,天天不着家,跟着权贵家富之人,不会染的什么恶习吧。再早熟的孩子,也是不及成人的非判断力。”
叔父宽慰:“不会的。你看鉴儿每日奔忙,但身体比之前更为强健,一副神采奕奕,而卫怜儿倒是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饮食也规律,憔悴消瘦。”
正巧我又要出门,走到门庭,叔父把我叫住,说卫怜儿从小只有我一人同他成长,大人们缺乏共同语言。知晓我一心扑在朝廷大事上,也要抽取时间陪伴青梅竹马的卫怜,不要忽略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互相取暖是彼此的依靠,真挚的感情贯穿着童年。可是自从我投身于国之大事之后,关系变得日渐疏远。
三日前,我出门时,已留意到她苍白消瘦,叮嘱饮食规律,多多保重。
卫怜儿微微颔首,斜倚着阑珊,轻轻品尝了一口银耳羹,嫩滑的口感顿时在她的舌尖上散开,清甜的味道从喉间传来,一时间让卫怜儿的背情稍稍有了些许舒缓,强挤出三分笑意送别。
卫怜儿心中郁郁不快,导致身体一直不适,精神状态也一直不佳。卫娘子心疼得不行,一次次请来京城最好大夫瞧病,但卫怜儿的病症却难以找到根源。每天无精打采地待在闺中,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和激情。
卫怜儿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女子,知道我有大志向。
我一颗赤子之心,家国责任感极强,却未珍惜过身边的卫怜儿。
卫怜儿常常回想起相识相伴的童年,一起度过的日子最为开心,而我伐吴回来也承诺过会一直陪伴。
然而,现在哪里还能见的我,连吃饭都见的,卫怜儿不禁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一样。
卫怜儿心中滋生着无尽的苦涩,近人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却无人问津刨根究底她的悲伤,哪怕是卫娘子,也对她的病症一无所知。
内心空空落落,世界上无人能懂得她的痛苦。卫怜儿懂事的让人心疼,个性使然,不会声张自己情绪,便聊以自慰。
她试图逃避,却发现自己无法抵挡内心的声音,青梅竹马的忽视,让卫怜儿变得越来越敏感,细心和温柔的回忆成为她内心的一束光。
卫怜儿是宽容的,也是自卑的,胡思乱想陷入绝望。
一边是天下,一边是家人,叔父跟我讲过无数次,两者发生矛盾时必须要有所取舍,可没有想到我小小年纪就会陷入烦恼之中。
我质疑起自己,对于王济的作用真的大吗?在储君之争中,王济有那么重要吗?
我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以为自己是左右朝局平衡天下走势的大人物,其实我和卫怜都只是孩子。
天下少了我还是天下,卫怜儿少了我就是失去全部。
很少顾及到卫怜儿及家人感受和需求,叔父和卫娘子很好,是大人也是互相的依靠,不会介怀。而卫怜儿感到被忽视和冷落,慢慢地变得情绪低落,甚至经常独自发呆流下伤心的眼泪,心中积郁之气作祟急窜攻心,身体被拖垮。
每次出门,看到她那双充满幽怨的眼睛,良心谴责是无言以对。我的内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只想逃避,于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差遣仆役到王济那里告假,伴在她的身边给她端水送药。
王济看我今日告假,竟亲自登门,听到我在个人感情和国家前途间做选择的迷茫感到困惑的时候,便向王济吐露心声。
看到我的一脸消沉,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失望:“年轻人,国之大事固然重要,但是家人情感同样重要。你是一个有为的青年,理想和追求无愧于天地之间。但是,你忽略了重要的事,就是真挚的感情。感情很珍贵,就像国宝青瓷一样珍贵。你要珍惜关爱在乎你的人,他们从不是你的拖累,而是帮助。珍贵的东西容易破碎,你应该好好珍惜你身边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
王济讲了其同夫人举案齐眉的尊重,他的夫人是盲人,这让急脾气的王济焦躁,爱让他学会把节奏慢下来,照顾妻子的不便。而妻子则一直是其贤内助,照顾好家庭,支持他的理想。
王济的话犹如暴雨后馈赠的彩虹一样,让我感到心情美好。我也明白了自己冷漠的错误,也深深地感受带给卫怜儿的伤害。
我立刻感到内心的痛楚,如同刀割一般,不能再大男子主义,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身边的人理所当然必须理解支持。
为了志向高远的追求,国家的安定和发展,不惜失去了亲人的感情。
当我听完王济的开导,回到家中,发现卫怜儿又在家中哭泣。她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痛苦,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我总是把国家大事看得比她重要。
看到卫怜儿如此伤心,我感到内疚和心痛,我意识到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忽视了卫怜儿的感受,忽略了她的深情厚意,感到自己亏欠了她太多,希望能够弥补过错。
我走到卫怜儿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歉意,承认自己疏忽了她的感受,让她受到了伤害,承诺一定寻回当年我们彼此间的友情和亲密。
如伐吴战争后得胜还乡那样,又一次向她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会关心、重视、珍惜她。
眼中闪着泪花,轻轻地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眼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终于释放出内心深处的情感。
渐渐地,感受到我的真心关爱,卫怜儿的伤心也逐渐痊愈,也体谅身负重任,重新找回了久别的笑容和幸福。
经过三日照料,之前无济于事的药方,出了奇效,她的病情迅速好转,惨白的面色恢复了桃红。
喂药之际,我把勺里的汤药送到她的口中。眉目相对,惊为天人。许是太久时日,没有好好端详,卫怜儿不再是趴在村口树上翘首以盼我们回家的小黑猴子,皮肤在家捂的白皙娇柔、明眸皓齿,红唇不必点朱砂,凝脂何须施粉黛。
我看的发直,她竟笑了:“你去的都是公府侯门,每家的小姐,你都会盯着看吗?”
我羞红了脸:“没有,王济师傅带我都是去谈正事,寻访的也是五十岁以上的长者,哪会引我去哪家小姐的闺房。”
卫怜儿大病初愈没有气力,几声笑语引得咳嗽不止,一番消瘦模样,从未想到自己对于她如此重要,不禁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冷落和忽视,心中升腾起苦楚酸涩。
我内心十分难过,感到自己陷入了深渊。其实一直很想跟她深度交流,讲讲我对国家大事的忠诚和热血,希望她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可每日奔忙后疲倦使我倒头大睡,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做大事,家人不理解是不通情理。
我一句,“不负天下不负卿”的保证,让卫怜儿安心的笑了,一如我当年保证永不分离时,表露出那般的明艳灿烂,眼中闪现着希望的光芒。
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家很幸福,而宰执之家又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