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姐往阳台的洗衣机里丢脏衣服，廖欣欣望着她的背影，扯出大大一个笑：“乐姐！”
乐姐听到声音回头，认出她来，又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忙自己的活。
廖欣欣跑到她面前，笑成个傻子：“乐姐，我是廖欣欣，小时候你常带我玩的，还给我吃你做的麦芽糖，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加了薄荷叶麦芽糖的味道。”
乐姐总算乐意施舍她一个眼神：“找我什么事？”
廖欣欣来之前早想好，临到头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假装镇定问：“乐姐知道傅炀妈妈和爸爸当年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吗？”
乐姐看了眼屋内，推她出门：“你什么情况，不是被甩了，还操心他的事干什么？我是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才搭理你，不过不代表你什么问题都能问。”
廖欣欣扮可怜：“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求你告诉我吧。”
乐姐一直重复一句“你想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最后经不住她絮絮叨叨回忆她们过往的相处，松口，“哎呀就传闻的那样，未婚生子，被家里赶出去，然后……没来往。就这样。”
廖欣欣想了想：“既然都能给他生孩子，他妈妈肯定很爱他爸爸，那又为什么分手呢？”
“不合适呗。那男的听说去世了？挺好的，在地下两人也能见上面。”
廖欣欣追问：“他们应该爱过的吧？”
乐姐陷入了迷茫，过一会儿才回神：“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也没多大，大姐跟那男的交往，有一次神秘兮兮把我拉到小房间给我带回来一盒糖，说等她以后结婚了，我就有吃不尽的糖果了。那盒糖包装盒都是外文的，铁盒子至今我还留着，要不要拿给你看看？”
廖欣欣摆手：“不用不用。”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廖欣欣提醒，“后来呢？”
“后来，她怀孕了。那个时候没结婚生小孩那要被人笑话死的，大家都怪我爸妈没教好小孩，现在还有人说呢，姐姐什么德行，妹妹也什么德行，我被她害苦了，我找对象介绍人知道我是她妹都不乐意给我介绍，我变成今天都怪她。”
廖欣欣安慰她：“都过去了。”她忍不住多嘴一句，“她也给你糖果吃，对不对。”
乐姐仰头三十度，一脸桀骜不驯：“那又怎么样？”
廖欣欣像小时候玩游戏一样去牵她粗壮的跟萝卜一样的手：“后来呢？”
乐姐瑟缩了一下，试图将历尽风霜的手给藏起来：“你干嘛？”
“家里起先让她带男的回家商量结婚的事，但那男的说家里反对，他没有户口本，我爸妈就让她把孩子打了，谁知她死活不同意。”
“后来她跟那男的私奔了。没过两年她带着孩子回来，问她什么她也不说。你知道多气人吗，她一个人怎么带孩子，总要把那男的找出来吧。后来她忍不了逼迫，又离家出走了。她带着孩子走哪都不方便，就在附近找了一间破屋住着。”
“她为什么回来？”
“不知道。不用说，也很清楚，肯定是感情破裂了呗。现在想想，男的什么家庭怎么可能看中她。她一直说，不能去找男的，男的会把孩子偷走。我们以为她又病发，仔细想想，估计真是那男的跟她提这要求，她不答应，又怕抢不过，才偷偷逃回来。”
“那……男的没有找过他们母子吗？”廖欣欣忽略“那男的”是和蔼可亲董事长的事实，感同身受厌恶那男的。
“不知道。”乐姐一顿，又说，“大姐回来时身无分文，后来生病也不可能出去找工作。母子俩要吃喝，小的也要上学。应该找过吧。”
廖欣欣想到她傅炀哥哥小时候吃酱油泡饭，喝自来水，她迷惑了。也许…没找过。
“后来的事不用问我，你比我更清楚才对。”
廖欣欣知道她什么意思。她家跟傅炀母子来往比谁都多，肯定比谁都更清楚后来的事。
廖欣欣只知道当时她上初中，那时候因为出了一件事，她从五年级之后再没找过傅炀，倒不是她不去找，而是有一天她上门时发现他把门给锁了，那日之前他家门从来不锁，她还问过他，万一有小偷怎么办，他说小偷不会光顾他家。锁门是为了防止她进屋吧。
当天她在门口喊，“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他至始至终没理睬她。
事情起因是在这之前的某一天，天气很热，她赖在他家的院子里写作业，因为停电，她出了一身汗，傅炀给她拿了个冷水毛巾，她要求他塞背后，他塞的时候正好被过路的人看到。隔了一天，就有不好的话传出来，大人间传，学校同学还在传，倒没说她，只说比她大两年的男生。
说什么“没有父母教”，她听到方也也妈妈特地过来叮嘱杜好美，让杜好美盯紧她，少往那处跑，说什么“男孩子发育早”之类的话。
转头杜好美就禁止她往傅炀那跑，她那时候多机智，嘴巴上答应，背地里照跑不误，可惜她还没介意，倒有人先拒绝和她来往。自那之后，他们很少聚在一起，偶尔碰到也不打招呼，就连一个眼神交流他也吝啬给她。
后来她知道的事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他好像不怎么受人欢迎，邻居们觉得他不够热情，连叫人这种礼貌事都不会。同学们背地里说他有个精神病的妈，从小到大议论他的事数不胜数。
关于这件事廖欣欣没问他，因为不用他说，她也明白，那个时候用异样眼光看他的人实在太多，冷漠脸是他对自己唯一的保护。
就是在那时候，她心里萌生了以后一定要保护他的想法。有一本书上说，一个人在小时候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长大之后心灵也会扭曲，作奸犯科的人当中受儿时影响的人占一大半。她想要他下半生幸福。
他刚升初三时，他妈妈的病已经很严重，严重到连儿子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