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海使了一个眼色,让保姆又倒了一杯茶,随后便亲手端到了妻子范小娟的面前。
端茶赔罪,这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默契。
范小娟见状,心里的火气顿时消散了大半,端起茶喝了两口。
这意思就是算你识相。
范大海见妻子喝茶,嘴角露出些许微笑。
眼睛扫过一旁正低头扒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范坚强,笑容又迅速消失不见。
“我先回书房。小强,吃晚饭来一趟。”
范大海轻声对妻子说了一句,又立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范坚强说道。
“赵猛,你先跟我来一趟,其他几位兄弟先回去休息吧。”
简单的几句话,条理清晰,范大海已经向妻子范小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会管。
别墅内豪华的书房中,范大海和赵猛隔着宽大的红木书桌,相视对坐。
范大海从抽屉中取出一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古巴雪茄,递给赵猛一支。
赵猛摆手拒绝。
作为一名专业的安保人员,任何有可能产生依赖或者留下痕迹的物品或者爱好都应该拒绝。
这不仅是对顾客负责,更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因为一旦暴露出自己的喜好或者留下痕迹,对手很可能就会对此加以利用,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所以,赵猛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十分严格。
见赵猛拒绝,范大海也不客气,自顾自拿出雪茄剪把茄帽剪掉。
随后轻轻打着火,四十五度角握着雪茄,旋转烟脚,在雪茄充分预热以后才真正点燃。
大大吸了一一口,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范大海缓缓开口。
“阿猛,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赵猛看着眼前眯着双眸、一脸人畜无害和气的范大海,心中却不由有了几分紧张。
“范总,今天是我们保护周少不力,我先向您赔罪,事情是这样的......”
赵猛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今天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说了出来。
之后,书房内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赵猛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解雇的准备。
“阿猛,你先下去吧,这两天好好休息。另外,我会让人给你们几人每人打十万块的汤药费,别嫌少。”
范大海吐出一口浓密烟雾,将脸庞遮挡,以至于赵猛根本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范总的意思是,今后范少的安全不用我们保护了吗?”
听到范大海又是让自己休息,又是给汤药费,赵猛下意识便认为范大海这是要解除雇佣关系。
不过他终究还是需要明白无误地确认一番。
虽不光彩,但总要有个明确结果,他才好回公司交差。
“呵呵,阿猛你误会了。十万块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算是对你们的一点补偿。我希望你能尽快养好伤。坚强的安全还得靠你。”
范大海见赵猛误会自己的意思,笑呵呵的解释道。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赵猛几人虽然吃了亏,甚至可以说是败了,但他们几人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这世道,想要找几个真心肯卖命给你的保镖不容易,范大海没傻到将这种人往外推。
虽然赵猛这帮人也是为了钱,而且还花得更多,但这钱花得值,他也出得起。
从刚才赵猛讲述的来龙去脉中,范大海很容易便判断出今天他们是碰到了真正的高手。
但范大海认为,高手不是哪都有,日常他们几个保护儿子范坚强绰绰有余,顶多日后再多加派一些人手。
赵猛打架是一把好手,脑子也不笨,但在范大海面前显然还是不够用。
一时弄不清范大海意图的他,稍一迟疑之后,还是点头答应。
“去吧,顺便把坚强给我叫过来。”
看着赵猛离开的背影,范大海嘬了一口雪茄,双眸射出两道寒芒。
“高手,哼!我倒要看看是所谓的高手厉害,还是金钱更厉害。”
赵猛出了书房,来到客厅,正见范坚强在范母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往书房走。
“范少,范总叫你进去。”
“好,我知道了。”
听到赵猛的话,范坚强心知今天是逃不了了。
鼓了鼓勇气,范坚强心下一横,有了决断,硬着头皮踏进了书房。
范家父子在书房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这两父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从父子二人走出书房时,范大海脸上老怀大慰的笑容,可以看出他显然心情极佳。
这一幕,倒是让一直守在客厅的范母有些眼花,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夜,当范坚强躺下准备睡觉时,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剧烈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商楚”两个字,犹豫良久,范坚强选择了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进了床角角落。
而电话那头的商楚在打了两遍,始终无人接听之后,也就不再尝试。
商楚扯了扯嘴角,露出几丝笑容,但却让他身旁的几人感觉到一种阴寒的味道。
“看来那位范少是睡着了,今晚的消费只能由我们自己买单了。”
商楚看着众人,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商楚,看来那范坚强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草包,你原先的计划很可能已经被他看出了什么。”
一名长相英俊、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坐在商楚对面,有些玩味的说道。
“呵呵,看出来又能怎样,他又敢说什么?不是,凌风,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我可是在帮你出头。”
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正是陈凌风。
“这么大顶帽子我可是有些戴不住,我还以为咱们商大少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慕容倾城才这样做。”
陈凌风打趣笑道。
一提到慕容倾城,商楚脸上硬扯出来的几丝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又冷了几个度。
“喝酒喝酒,这里的酒可着实不错。你们俩也真是的,明明是来酒吧,硬生生被你俩搞成了茶室。再这样,以后都不敢跟你们俩出来玩了。夏侯,你说是不是?”
见气氛不对,房内一名年纪与两人相仿、长相相较两人要普通上很多的年轻人,立刻出声打起了圆场。
给在座的四人各自满上一杯特殊精心调整的鸡尾酒,吆喝着一起举杯。
房内的四人,便是范坚强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加入的那个圈子的核心成员。
而他们所处的,则是全杭城最好的酒吧,缪斯酒吧最豪华的VIP包房。
虽然眼下正是酒吧人最多,最热闹、最嘈杂的时候,可包房之内却是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四人端起面前的酒,碰在了一起,各自抿了一口,品味出不同的味道。
“你们俩啊,见面就掐,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却还都要让对方下不来台,很有意思吗?”
被叫夏侯的年轻人放下酒杯,轻轻开口。
“你们俩掐完没事,倒是叫我和鹏程难做。”
“就是就是,每次都弄得我小心肝怦怦直跳。奶奶的,我见着漂亮的妹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倒酒的年轻人名叫宁鹏程,听到夏侯的话,耍宝似的应和道。
夏侯这么一说,陈凌风、商楚对视一眼,随后两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见状,夏侯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就对了。一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至于把你们两个苏杭省数得着的大少弄成这样吗?我看呐,还是你俩太轻敌、太心急。”
夏侯意有所指的说道。
“他不是普通的大一新生。我和他交过手,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有些轻敌,但硬碰硬,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陈凌风放下酒杯,微微皱眉说道。
眼前都是从小到大的死党,在他们面前,陈凌风从来都不需要伪装自己。
听到夏侯的话,他便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与陆见秋的对战,给了他太大的震撼。
二十年来,虽然也遇到过不少强悍的对手,但那大都是老一辈成名已久的人物。
他还从未败在过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对手手中,更别说是被对方完全碾压。
“学校保卫处的高阔站出来给他出头,想来他背景也不简单。要不是如此,他此时应该已经在号子里了。”
陈凌风话音刚落,商楚有些阴恻恻的开口补充。
说话时,他的眼神带着些凌厉,直盯着陈凌风。
意思不言而喻,高阔可是你们陈家的人,这一出是几个意思?
陈凌风自然懂这位死党眼神不善的原因,他最恨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要不然就他们几人的关系,商楚不至于这样。
两人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陆见秋。
“我虽然喊高阔一声叔,表面上他也确实跟我家走得很近,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不是我们家的人。至少,在绝大多数事情上不是。”
陈凌风没有惧怕商楚的意思,但还是稍稍解释了两句。
听完他的解释,商楚眉头先是皱起,随后便又释然。
他不认为陈凌风会骗他,一是基于这么多年对这位死党的了解,二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陈凌风有什么理由去帮陆见秋。
那么高阔之所以站出来,只有一个解释,他后面另有其人。
至于是谁,明日去查查便知道。
“身手方面我不多做评价,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现在是热武器时代,个人的武力再强大,也敌不过冷不丁的一小颗花生米。所以,凌风你不必纠结在一点。真正的强大,是这里。”
夏侯看向陈凌风,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商楚你这边,我的感觉是你想多了,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高阔身为浙大保卫处处长,如果眼睁睁看着学校的学生被人带走而不制止,你觉得他这个处长还能当的下去吗?”
“以我的判断,这事只是凑巧。换作势旁人,他照样要站出来。”
夏侯轻撇嘴角,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斩钉截铁说道。
“事情会这么简单?”
商楚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习惯了阴谋论的他,显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夏侯言之凿凿的分析。
“当局者迷。当初你和凌风定下君子之约,我就不赞同。慕容倾城长得是很漂亮,但再怎么漂亮也只是一个好看点的花瓶而已。”
“你俩却偏要来一次纯情,弄得好像找到了今生挚爱一般。那么颗水灵灵的白菜,一年多的时间你俩愣是拿不下。如今却是让别人捷足先登给拱了,有些可惜了。”
夏侯看着两人,很是有些惋惜,又有些玩味的说道。
陈凌风没有说话,商楚的脸色则更加阴沉了几分。
商楚第一次去浙大找陈凌风时,恰巧便遇见了和陈凌风出席同一场学校活动的慕容倾城,顿时便惊为天人。
即便看出陈凌风对慕容倾城早有意思,商楚还是做出了一定要拿下她的决定。
商楚的字典里可没有朋友妻不可欺之类的词语,更何况彼时的陈凌风并没有追上慕容倾城,充其量两人只是公平竞争。
于是,从小玩到大的两名死党便定下君子之约。
两人各凭本事,但不得用强。谁先拿下慕容倾城,成为她亲口承认的男朋友,另一方则必须认输,退出竞争。
在此之前,两人均不能对慕容倾城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最美的果实由最终的胜利者独享。
“贱人!”
商楚恨恨骂了一句。
由于与陆见秋同班,他是在座四人当中,最清楚慕容倾城与陆见秋那些你侬我侬情事之人。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中便郁闷得几乎要爆炸。
“凌风、商楚,现在来硬的也不晚。虽然很可能她已经不是完璧,但是玩玩还是可以,那脸蛋、那身段,啧啧啧......”
“你俩给句痛快话,你们要是没这个意思了,我可要出手试试了。这整整一年了,要不是因为你俩先看中,这颗水灵白菜哪能留到现在。”
宁鹏程看着商楚阴狠的表情,又看到陈凌风同样面色冷峻,笑嘻嘻的停下手中倒酒的动作,不怀好意的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