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通过正常治疗途径解决的记忆障碍,我记得本身这种病就是因为心理影响大脑使得出现自我防卫机制进而删除影响自己身心的记忆,可是删除之后甚至篡改记忆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就连带着已经达到了幻想症的情况了,确实有够棘手啊,甚至往严重点说,哪怕他因此被送进精神病院也不夸张。)
没想到情况要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夸张,白雨萤忍不住皱了皱眉,跟着问道。
“不好意思,稍微打断下,我能确认下,阳明和这个叫顾源的关系吗?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是他?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徐子雯犹豫了一会,大概是因为这个答案她已经藏在心里许多年了,并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说出来,可事到如今,在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便又是叹了口气。
“····顾源、李阳明,他们的父母分别是顾艳红、李寿樟···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难不成···他们的关系实际上是···”
“对,再婚后的重组家庭,男女两方各带一个孩子,他们也就跟着成了异姓兄弟。顾源随母姓,李阳明随父姓,但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这也是为什么阳明在认为自己是顾源后,不仅连自我认知,就连社会身份也可以更换的原因。”
根据徐子雯说的,在结合之前在病房门前偷听到的,白雨萤也在心里大概理清了四人的关系图。
“也就是说,阳明、顾源、你还有那边叫惠银的女孩,四个人从小就互相认识,你们都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对吗?”
被问这话的时候,徐子雯和郁惠银下意识的互相对视瞪了彼此一眼,不过这个举动也等于默认了白雨萤的话。
“所以····之后可能因为某些意外事件,顾源去世了,跟着阳明对此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患上了心因性失忆症,篡改了记忆认为自己是顾源,并且将李阳明所有的事情全部遗忘,这才有了今天的他,我说的对吗?”
一时间,徐子雯和郁惠银的表情都沉了下来,似乎同时想到了某件糟糕的回忆,但彼此没有在对视,只是双手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好吧,你们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想要强行知道,那再说说看吧,现在阳明的记忆障碍的具体情况,按你刚刚说的,在他刚刚患上这个病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带他进行过治疗,但是却失败了吗?所以你们就因此放弃了?没有在想过他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啊,是的,我也好,他的父母也好,对此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能跟我说说原因吗?”
对此徐子雯又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后才终于再次开口。
“在小时候,阳明哥有跟我提过名为‘正确性’的哲学,即只要真心相信,万物皆为真理,所谓真理就是没有真理,人是依照自己的所认知的东西去行动这类观点。”
“诶,一个小孩想的居然能这么多啊。”
“嗯,所以阳明哥从小就有一套自己的价值体系,他不会听信于学校或者课本上教导的善恶观,而是认为大多数善恶观都只是适应环境的工具,这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很多价值观念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变化,他不认为那种变化是倒退或进步,仅仅是做了改变而已。所以他即便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可以‘适应任何善恶观念的变化’更为确切的说,是‘以有利的方式适应”为人生信条。”
虽然徐子雯所描述的这样的一个性格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实在觉得矛盾,但白雨萤心里却明白,李阳明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怪异却又让人不得不注目的孩子。
“可正因为这样,他在进行记忆篡改的时候才可以完美的欺骗自己。在他第一次认为自己是顾源后,我和他的父母最先想到的就是通过照片、影像、文件等现实存在的证据让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假的。但是在他即将察觉到自己是李阳明的时候,他的记忆就进一步进行了篡改····或者说,他不仅仅是篡改了自己的记忆,甚至说篡改了自己的认知。”
“因此即便客观现实的证据也不会影响到他,因为为了反驳这个现实,他在自己的主观意识里创造了另外一种‘真实’并认为那才是‘正确的’,即便他所谓的‘正确’在我们来看完全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打个简单的比方,直接拿户口和他对照,他不会认为户口是假的,而是会觉得户口凭什么能确定一个人的身份,带他去警察局证明,他又会怀疑警察档案的合理性。”
“····就像被害妄想症那样吗?”
“是的,但更为可怕···因为越是逼迫他知晓自己是李阳明,就不得不拿出各种各样的办法,而他也会因此修改更多的记忆和认知,直到几次尝试之后,他就已经彻底变得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了····真实在他眼里变成了谎话,谎话却可以被他像真实一样说出来。”
“过红灯是要停下来吗?不,应该走才对吧?杀人犯法吗?为什么啊?如果比喻社会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那么以生物来说,构成他的细胞之间互相杀死对方来解决麻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然而,当徐子雯刚说完这些,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郁惠银就已经控制不住,大声反驳道。
“不!这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哦,是吗?那我问你,既然你也跟阳明相处过一段时间,那么应该知道吧?原本不恐高的他,在‘变成’顾源后就突然变得恐高了,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简单‘演’出来的,那么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点呢?”
被这么回答后,郁惠银虽然还想辩驳但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而这时,徐子雯也又转向白雨萤,平静的问道。
“光是听我说,你就已经觉得匪夷所思了吗?那么试问···把一个自我认知篡改到这种地步的人放到社会上,你认为这样的人还能正常的和我们一起生活吗?不能吧?所以···那之后他的父母···不得不秘密的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