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蝉从左边衣袖中抽出长长的一个画轴。
陶眠都看呆了,他没想到这玩意还能藏在袖子里。
“你这??怪不得我方才见你的左袖有些奇怪呢。”
“哎呀,这样带过来隐蔽又方便嘛。”
李风蝉让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然后把画轴徐徐展开。
“之前我们藏在持戒堂的时候,我看你对这画轴的内容就很有兴趣。只可惜当初实在太匆忙,后面又有试剑大会等诸多事宜,我想给你看画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陶眠回想了一下那日发生的事情。那是最初来到桐山的时候,他满心打算着在李家被没收的物品那里找到水生天,结果水生天早就被邱桐这个鸡贼的老家伙藏起来了。
那时小风蝉正是为了一幅画才决定涉险。陶眠只是好奇,到底这幅画对她有怎样的意义,才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进入刺激了她的亲爹,又收走她家东西的桐山派。
这回谜底终于要揭晓。
李风蝉说过,这画面上画的是李家的老祖宗。
这位老祖宗当初和自己的丈夫联手,将李家的生意做得相当大。
那也是她的家族最辉煌的一段时期。
李风蝉偶尔会想,如果她能够出生在那段岁月,是不是就不应这样常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也不会落得之前那般窘迫的下场。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幸好有了陶眠和六船,她在桐山派的日子才没有那么无聊且黑暗。
现在医堂的于堂主,还有三长老道谦都在挽留她,希望她能够留在桐山派。
还有桐盛老祖。
邱桐甚至是亲自找李风蝉聊的。
这些人的邀请和挽留,也是让李风蝉动心的原因之一。
脑海中怀着杂七杂八的想法,李风蝉将画轴完全展开。
“小陶道长,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老祖宗的画像。”
陶眠原本没有生出多么大的好奇心,只想着这画中或许是一位穿着打扮极其奢华的老妇,和几乎要冲出画卷的珠光宝气。
然而,真实的画面和陶眠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那画卷之中,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的头发绾在脑后,只有简单的两三样玉质发饰点缀在乌发之间,表明她已经嫁人的身份。
她一手挽着装满各色鲜花的花篮,一手微微提起长裙的裙摆。
她似乎要将这篮花送给心上人,眉眼弯弯,面若芙蓉。
画外的人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要被那女子恬淡的气质和明丽的五官夺走呼吸。
陶眠也屏住呼吸,但不是因为那姑娘的美丽。
而是因为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五官重合在一起。
也许有些出入,但那并不是说仙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而是因为,他没怎么见过她长大成人的模样。
只是漫天火光中的匆匆一瞥。
“陆遥??”
陶眠无意中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李风蝉露出惊讶的神情。
“咦?小陶道长,你怎么知道老祖宗的闺名?”
陶眠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怀念和追思,他的唇角轻轻抬起,语气也变得柔和。
“我自然知道的。”
因为他曾经在皇宫中,和她,和她的兄长,还有他的三弟子和四弟子,以及二弟子,度过了一段无法忘怀的时光。
如今光阴踯躅而行,物是人非。出现了那些离散、背叛、针锋相对、生离死别的往事,桩桩件件。
年少的孩童长大了,却分道扬镳。
而那位心有执念的帝王,也化作了一抔黃土,永永远远地留在桃花山。
“她过得好么?”
“老祖宗吗?她很好的。我听我的祖父说,老祖宗的身世神秘,她从未向后人透露过分毫。但她在北芦洲安家落户,改为李姓,和爱侣伉俪情深。他们一起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红火,我们李家才有了那段辉煌的年月。”
李风蝉说着说着,也露出怀念向往的神情。
陶眠只是微笑。
“那真的是??很好的。”
当初陶眠背着陆远笛离开皇宫时,在大火中,陆遥凄厉无助的哭喊似乎犹在耳畔。
她是在那污浊黑暗的皇宫之中,唯一对他人付出真心的人。
在一众的不甘、不释怀和意难忘中,当年天真懵懂的小公主陆遥,却独独开辟出了一条幸福圆满的路。
这让陶眠的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李风蝉敏锐地察觉到陶眠的心情起伏,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小陶道长,难道你认识老祖宗吗?”
岂止是认识。
面对少女那张困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陶眠竟然能在其中找到当年小公主的影子。
现在他看着李风蝉,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就像他刚刚说过的,万事万物都有其缘起,不是没来由地突然出现、生发和消失。
他和李风蝉的相遇,果然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引,一种安排。
但面对着少女困惑的神情,陶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真相和实话。
他只是淡淡地笑着。
“和我记忆中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让我想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