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光大亮,多云转晴。
薄雾弥漫在淮水之上,四周的景物模糊难辨,随着一轮旭日破雾而出,万道霞光倾洒而下。
陈望的盔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他意气风发,在众文武的簇拥下,从帅船跳板上健步走下。
抬头看着下蔡城头,高高悬起了自己的纛旗,不禁感叹道:“啊,下蔡,时隔四年,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中。”
“全赖前军将军指挥有方,神机妙算!”众文武一起躬身道。
“哪里,哪里,哈哈哈,”陈望大笑着,高声吟哦道:“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羊昙带头鼓掌,大叫道:“好诗,好诗啊,前军将军文武兼备,真乃当世之儒将也,不亚于当年之周郎公瑾啊。”
在众人一片赞叹中,陈望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马缰绳,上了紫骅骝,一行人打马扬鞭直奔县衙而去。
来到县衙后,陈望进了大堂,边走边把头盔扔给了身旁的亲兵,来到中间座榻中坐下。
由于县衙大堂太小,众人没地方坐,只好站着听命。
陈望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热水,边呷了一口边道:“今晨战果如何?”
兖州主簿王忱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纸,念道:“此役我军无有阵亡将士,伤三十七人,失踪两人——”
“哦?失踪,是什么情况?”陈望诧异道。
王忱躬身道:“据清点人数,一艘战船上过于拥挤,有几名军卒在硖石口下船时落水,两名失踪。”
“哦,后续抚恤金要发足。”
“遵命!”王忱继续念道:“斩氐贼二百三十一人,俘获五百一十人,其中由军假司马陈顾俘获牙门将李午。”
陈望点头道:“好,王主簿,论功行赏,将名单草拟后交于我,我将亲自上奏报建康。”
思忖了片刻,他又道:“首功当属第一个凫水至硖石口的将士,叫什么来着?武……壬。次功为敢死队指挥,左卫将军陈安。”
陈安忙摆手道:“不必,次功还是给柏华和陈顾吧。”
“好,就按左卫将军之意。”陈望敲击着桌案,吩咐道。
王忱领命,退回了人群中。
陈望继续下令道:“哨探派出去了吗?氐贼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兖州参军谢琰躬身道:“已经派出,正跟踪氐贼部队向北而去,应很快就有回报。”
“嗯,密切关注动向,”陈望点头接着道:“派人把武壬叫过来。”
不多时,亲兵带着一名二十岁左右,脸堂黝黑,浓眉大眼,身材敦实的军兵走上大堂。
陈望一看,心中暗道,这样子放在现今社会就是个刚进城的农民工,一脸的憨厚淳朴还外带有几分局促不安。
来到陈望案几前,武壬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叩首道:“拜……拜见前军将军。”
这可是第一次面见如此高级别的领导和满堂的官长。
“快快请起,”陈望面带和蔼地微笑,抬手问道:“你就是武壬?哪里人士?”
武壬起身,低头垂首而立,答道:“禀前军将军,小人是江州柴桑人士。”
“好啊,怪不得深通水性,住在又是长江之畔还鄱阳湖边,这次攻取下蔡你立了首功,哈哈哈……”陈望兴奋地手指敲击着桌案大笑道:“来,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渡过淮水那段激流的。”
武壬叉手施礼道:“遵命!”
看着兖州最高军政长官如此和蔼可亲,武壬渐渐放下了紧张的心情,开始了侃侃而谈,“正如前军将军所言,小人家中世代以打渔为生,三岁时便会凫水,莫说淮水这段激流,就算是俺家乡柴桑那湍急的长江之水,比这更宽更急,俺也能来去自如。那日,听闻军中招募熟识水性之人,俺就去都尉处报了名,后经选拔又面见了左卫将军。”
说罢,他看了一眼陈望身旁站立着的陈安,躬身向他施了个礼。
陈安笑骂道:“黑小子,捡重要的说,前军将军军务繁忙。”
“是,”武壬接着道:“左卫将军带我们去寿阳城外的东淝水,进行了下水选拔,四百名军兵中,俺游了个头名,嘿嘿。”
陈安插话道:“在水中潜水时间,这小子也是第一。”
陈望倚在座榻靠背上,饶有兴致地示意武壬接着讲。
只见武壬道:“昨夜,俺随左卫将军来到淮水上的礁石后,在腰间拴上身子下了水,开始时除了水凉了一些其他还能适应,但游到一半时,暗流开始强劲起来,就像……就像有人用棍子敲打小人的双腿,并拥挤着小人向下游而去……”
众人听着不由得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大家都是南方出生的,大都下过水,知道暗流厉害,但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陈望心道,这是整个淮水转弯之处,又有暗礁阻断,在硖石口之间狭小地域形成强大的暗流。
只听武壬接着道:“顺流飘了一两丈远,小人心中想到,承蒙左卫将军器重,出发前对小人再三叮嘱,此行关乎到兖州首战,系全军几万人性命攸关,小人想绝不能辜负左卫将军之重托,陛下皇恩浩荡,刺史大人恩泽江北……”
陈望暗笑道,这小子挺能说,哈哈。
忽然,心中一动,现实社会中有时学校会有英雄人物讲演英雄事迹,对他触动颇深,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而且是我正式出任兖州刺史首战的首功,应当大力提拔,鼓舞人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