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七月初二,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晌午,太极殿议事时,大殿外有中书通事舍人满头大汗地跑进大殿,双手举着一道奏章,高声报道:“启禀陛下,晋陵太守卞耽有急奏,庾希、庾邈、武遵等人聚众谋反,突袭京口,卞耽寡不敌众,突围撤离,奏请朝廷派兵增援。”
陈望的心“咯噔”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庾希还是没有听他和王蕴的劝告,唉……
就他那点人马,乌合之众,不够桓温塞牙缝的。
有宦官下了丹樨,将奏章取上来,放在简文帝的龙案前。
简文帝看了半晌,缓缓道:“庾希,咳咳……说是奉了海西公密旨,说是当今朝廷并非正朔,遣庾希平定桓温乱党,诛贼讨逆,咳咳咳……”
简文帝忧愤不已,剧烈地咳嗽起来。
宦官忙在身后轻轻捶打他的后背。
满朝文武也是一片哗然,毕竟京口离建康咫尺之遥。
陈望大脑迅速运转起来,这下完了,还打着司马奕的名义,不但要诛杀桓温,连司马昱也算在了乱臣贼子里面了,这是彻底走向了皇帝和朝廷的对立面了。
“陛下,应即刻发兵,收剿叛贼庾希。”尚书令王彪之一声高呼,打破了朝堂上沸反盈天的乱糟糟局面。
“嗯,众卿有谁去……平定叛乱?”简文帝喘息着道。
大殿上无人应声,此刻大家都在回味着简文帝刚才提到卞耽所说的“寡不敌众”四字。
庾希是谁啊,北中郎将,太尉陈谦手下得力大将,文武双全。
简文帝再问了一遍,大殿上还是无人应对。
陈望心道,什么寡不敌众,一定是卞耽畏敌而逃,为了开脱罪名夸大了事实,自己得赶到桓温发兵之前赶到,能救一个是一个。
于是,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很少说话的谢安。
眼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谢安似乎有所察觉,也看向了他。
陈望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小平台上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简文帝龙案下方,躬身道:“微臣愿往。”
简文帝微微错愕,温言道:“陈卿署理中枢机要,不必犯险,殿中有许多武将,让他们前去便是。”
说着,简文帝开始点名道:“桓秘?荀蕤?胡彬、罗崇……”
谢安打断了简文帝的话,躬身道:“陛下,臣举荐散骑常侍陈望前去平叛。”
“哦?谢卿也如此认为?”
“启禀陛下,一则陈望乃兖州刺史,而庾希曾长年任职于兖州,此去足以给反贼以震慑,二来,陈望曾在虎牢大破鲜卑白虏,谋略过人,此去必能平息叛乱,擒剿反贼。”
陈望接着谢安的话,慷慨陈词,喷着唾沫星子道:“庾贼希世受皇恩,不思悔过,背弃初心,丧心病狂,走向了与朝廷的对立面,矫诏反叛,人神共愤,正如尚书仆射大人所言,庾贼希出自兖州,臣于他有过几面之缘,对他有所了解,若臣出兵讨伐,借陛下之天威定能一举剿灭反贼,并献贼首与建康阙下。”
“好,好,陈卿忠心报国,勇气可嘉,颇有乃父之风,朕就派你去平叛。”简文帝面露喜色,连连夸奖,接着道:“朕封你为征讨都督,率军三千,节制扬州诸郡兵马,会同晋陵太守卞耽,平北参军刘奭与高平太守郗逸之、游军督护郭龙等剿灭叛军。”
“臣,领旨,谢恩!”陈望躬身一揖道。
说罢,陈望转身向丹樨下走去。
在班列中国子学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下,昂首出了太极殿。
简文帝下令六部尉、丹阳尹、西洲府、东洲城等衙门派兵日夜巡逻,全城戒严,谨防有反贼混入建康,也来个暴动。
随后,宣布了散朝。
王蕴紧跟在陈望身后,向台城中的五兵部走去。
“长公子,您此去恐也难保住庾希性命啊。”他不无忧虑地在身后轻声道。
陈望不回头地向前快步走着,回道:“现在是赶时间,能救一个是一个,去的迟了,恐一个都救不了。”
“唉,始彦休矣,唉……”王蕴边跟着边哀叹道。
“叔父,我这就动身,您快些准备。”
“好,这就去。”
“对了,派人通知台城外我牛车上的周全,让他回府禀报大娘,再让陈顾跟随我一起出征。”
“好,好,你放心。”
说着,二人到了王蕴的五兵部。
进了大堂,王蕴坐在正中座榻上,五兵部众官员纷纷前来施礼报到。
五兵分别指: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
陈望从京师发兵,用的是中兵,所有车马仪仗粮草均由五兵部发行。
王蕴按照部门工作流程安排了尚书左丞和尚书郎、主事、通事们给陈望准备调拨的三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