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一如既往的热闹，蒋子尧花了三文钱将牛车寄存，让别人帮忙看着，自己怀里揣着银子，背上背着背篓，手里拉着林清就朝集市走。
许久没出门，又是跟蒋子尧一起，林清心情很是不错，他现在花银子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心疼了，不过也没有乱花。
若是碰到中意的，除非特别喜欢的才会买，买的最多的还是布料。
他现在在家闲着，家中之前做衣服留下的料子不少，蒋大嫂蒋二嫂她们过来时，几人就一起说说话，做做针线。
做的最多的是蒋子尧的衣服，以及最近做的几件小衣服，不过他自己的衣服也要做起来了。
因着身子不舒服，过不了多久他之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得做些新的才行。
蒋子尧倒是不想看他这么累，说过自己的衣服够穿，也能直接让裁缝铺的人做。
但林清不同意，他身子不好，能做的家务本就少，若是不做针线，也太清闲了些。
除了闲不住以外，他本身也很喜欢做针线，尤其是给自己在乎的人做。
而且蒋子尧在县城书院读书，若是来来回回只有两三身衣服替换，他担心会被同书院的人看不起之类的。
蒋子尧说不通，只好戳戳他脑袋瓜，无奈的应了下来。
这次，他们逛完裁缝铺，又买了三匹布料和一些棉花。
林清想做些小褥子，小被子之类的东西。
从裁缝铺出来后，两人继续逛刚刚没有逛到的地方，林清看着一个拨浪鼓很是喜欢，便买了下来。
直到太阳越来越大，身上也开始出汗，他们就找了家饭馆在靠窗的，能吹到风的地方歇一歇，顺带吃个饭。
饭后，蒋子尧取了牛车，带着林清一同来到书院。
“里面都是读书人，我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林清有些迟疑，在他心里，书院是很高大上的地方，是优秀的读书人才能进来的。
“没事的。”
蒋子尧捏了捏他的手，笑着安慰：“现在不是读书时候，院里规矩没这么严。”
林清这才略略放下心。
进了书院，蒋子尧把牛车拴在老地方，见四下无人，想着野牛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又是这么热的天，便催生出一些鲜草，又从不远处的井里打了些水过来。
——书院里平日是有人专门看这里的牛和马的，也负责喂食，不过现下是‘放假时间’，那人早已不在了。
背篓里东西不少，背着去找夫子似乎不太好，蒋子尧就先带着林清来到他住的屋子。
他们屋子里几个人属于一考完就走的，几天没来，床上，桌椅上都有一层薄灰。
蒋子尧把自己床铺稍稍收拾一下，这才把背篓放上去，随即跟林清一同出了屋子，锁了门。
夫子的‘办公室’离他们读书的屋子不远，但跟他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蒋子尧看林清对书院好奇，便带着林清将书院逛了一圈，最后才让林清在外边等着，自己进了夫子房间。
“蒋子尧，这个是你的。”
给他发放成绩的夫子正是教授他诗赋的那个，此时一看到他，就面无表情的拿起单独放在桌子上的宣纸递过去。
蒋子尧一看是这位夫子，心中就咯噔一下。
这段时日他算是从头开始学诗赋的，对夫子的提问懂都不懂，更不要说对答如流，虽说这几个月学了不少，但也被这位夫子说过许多次。
现在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蒋子尧就觉得这顿说教肯定是避免不了。
不过他到底考了多少？
这么想着，就低头朝手上写着他此次大考成绩的宣纸上看去。
经义：甲等上上
策问：甲等上上
诗赋：乙等下下
没想到学了几个月诗赋竟然能上乙等了！蒋子尧心中略有些激动，同时也对诗赋这门学科更有信心了！
照这样下去，明年上甲等没有问题，等院试时，不求出彩，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咳，”这位夫子见面前之人脸上还有笑容，心情愈发郁闷，不由出口打断。
“你这次成绩还是分在乙班，”先是说了下众多学子都比较关心的问题，随后这位夫子深深吸了口气。
“你对老夫是有什么意见么？”
“当然没有！”蒋子尧飞速回答，他能进步这么快，除了他私底下向李湖和袁金安请假，自己也有看书外，这位夫子的教导也是功不可没的。
一开始他还听不懂，但等他了解一些基本规律，再加上这位夫子深入浅出的讲解，慢慢的能听懂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果换一位其他教学风格不同的夫子来讲，蒋子尧相信他的进步肯定不会这么大的！
“既然没有，你这测试是怎么回事？”
这位夫子心里也是极其郁闷，在跟其他夫子一起时，老是听他们夸这蒋子尧学问多好，多有灵性，一点就通。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哪儿哪儿都不会了呢？
等蒋子尧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夫子嘱咐他假期一定要抽时间好好学，一定得有进步，等开学了要考他的。
没想到领个成绩单还能给自己多找了个事，蒋子尧摇了摇头。不过即使夫子不说，自己的薄弱之处，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拿了成绩单后，两人便折返回住宿的地方，不过刚刚被他锁的好好的锁竟然被打开了，屋门紧闭。
可能是屋内其他人过来了吧，这么想着，蒋子尧让林清在一旁等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真如蒋子尧所想，屋内椅子上背对着他坐着的，正是袁金安胖乎乎的身影。
“袁兄，你拿了测试成绩了吗？分到哪个班里了？”
这段时间两人已经很熟悉了，这会儿蒋子尧边往自己背篓走边开口询问。
“拿了，是乙班。”袁今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跟往常不太一样，低沉了不少，还略有些含糊。
蒋子尧脚步顿了一下，不由扭过头，不过对方一动不动，又是背对着他，也看不出什么。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蒋子尧想着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但对方不主动说，他也不好去问。
蒋子尧拿了自己的背篓往身上背，口中回答：“我也是乙班，日后刚好可以一起学习。”
“我便先回去了，咱们等开学了见！”
背好背篓，蒋子尧又看了一眼对方，总觉得这个身影一点也没有小胖子平日的活力，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时，却见对方突然站起身，低着头，小声开口。
“等等……蒋兄，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