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小机器人仍然在兢兢业业远程拍摄。
在它并未注意到的镜头之外,月华暗淡,一轮圆月逐渐被红色吞噬又僵持,被短暂浸染成妖异诡谲的颜色。
风吹过,红月泛着一丝涟漪——这里是由主人精神状态演化影响的小空间。
而这些,不被任何人知晓。
拍摄机器人的重点永远是那个银发青年。
灰原哀看着直播里的某些细节,不由得喃喃道。
“奇怪。”
柯南耳朵竖起来:“哪里奇怪?”
莫非是灰原发现了什么?
“这很像我平时做实验的时候。”
灰原哀手指虚点了一下屏幕,最后视线划过牢笼和荆棘,停在了面具人身上。
“你看他的荆棘,还有那个牢笼里的人表现出来的痛感程度越来越深,就像是我平时做实验时的控制变量一样。”
“而且他在那个人表现的承受极限仍然在加大痛度,是在测最大致死量数据的真实性。”
“当然,如果是一群人的话在这里数据会更加严谨一些。”
灰原哀想了想补充道:
“我这样说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是如果是几个营养箱里装了一群小白鼠,这样就很好带入了。”
柯南点点头,沉吟了一阵后突然灵光一现,抬头提出一个猜想:“既然这是木偶在出演人的角色,那也就好解释了吧,有可能那个引导剧本的家伙根本没把那个角色当成同类。”
“再者,灰原,你是不是忘了那是个出演人角色的木偶。”
柯南有些好笑道。
灰原哀沉默了一会,意识到这一点。
“也对,毕竟只是木偶。”
只不过是过于生动形象,以至于她短暂的将它认知成了人类。
灰原哀迟疑着,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总感觉那个漫不经心操控着舞台木偶的人有一种熟悉感,她是不是见过?
可是她见过的人除了亲人、大学同学和现在的邻居,其余都是组织里的人——大多数的疯子和冷酷的恶魔。
她什么时候对于这样的人有过印象了,这样的举止优雅和行事乖张相结合。
灰原哀敛住困惑和思索的神色。
……
飘渺通灵的乐曲间,“框框”的声音突兀又刺耳,让人泛起一阵心惊肉跳的牙酸。
田中的头上血肉模糊,幽森白骨隐约可见。
皮下的荆棘趁机抢占了位置,时而鼓起一块撑起一片凸起,内脏被破坏腐蚀,供血系统完全紊乱。
血液和皮肤下的血肉成了养分,但田中非但没有瘦骨嶙峋感,反而比之前要壮实一些——有东西争相着想要涌出。
枫江彧缓缓把目光投到有撞墙倾向的田中身上。
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仿佛自高纬度落下。
田中的擅作主张惹来了银发青年不虞的目光。
这可是他给的壳子,为什么不好好爱护呢。
要知道。
你的身躯,所属权并不属于你啊。
枫江彧意念一动,灵力修补娃娃一样将快要坏掉的壳子补一补。
里面的灵魂并不重要,只要壳子不坏这个灵魂还能撑好久,没有救治的必要。
况且……
这目光里隐藏着救治里包含着的更真实的原因。
他不想要一次性的玩具。
即便是个一次性人偶,好歹也得撑过一天吧。
来自于印刻在灵魂深处储藏灵力的本能发出了呐喊:省一点!!防止被坑,留下后手!!
枫江彧一手握拳搭在另一只手上,逐渐清醒:好像有道理啊。
清醒不到一秒,思绪转念一想,反正又不重要,毁了就毁了毕竟赚灵力这种事以后再说啦~
现在开心最重要!
大把大把的灵力直接用在田中的壳子上,强行给他吊了一口命。
嘻嘻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生吗?你不屑一顾的虚伪警察在救你哦,也只有他们在救你。
你想死吗?哦,抱歉,那些荆棘会一直纠缠着你,至死方休,可惜你死不掉。
被警察救了的感觉怎么样?你说即使活下来也是痛不欲生?
你答对了。
但是你只能活着。
田中背靠在铁栏杆上,神情疲惫麻木,俨然已经放弃的模样。
宛若恶魔问话一般窃窃的耳语在他耳旁,他想起了自己以前掌控着无数生命的安危,让米花町警界动荡,连夜组成专案组调查他时的辉煌过去。
都是那群……
田中脸上闪过一丝暴戾,一如他第一次将炸弹暗中放在摩天大楼时的神色。
霎时,趁着无人注意他,猛地一把跃起抓住上方的栏杆,双手发力牵动身体用头剧烈的碰撞栏杆。
那个炸弹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常用的那一种!
水银汞柱炸弹——剧烈摇晃不平衡时即会引发爆炸,带来一场毁坏大半个小区的剧烈灾难。
【警官】先生没有放弃过救他。
在火光热浪袭来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争分夺秒与死神斗争。
枫江彧之前所言那一句“炸药不足以瞬间致死”只是恶趣味对田中说的话,事实上,这里的炸药一比一复制了田中在帝丹高中布置的。
近距离的炸弹,强度足够大时,让人感受不到多余的痛感,大脑瞬间被破坏,任何个体皆被如此抹杀——包括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纸人。
只是一瞬间,曾经存在过的生命一刹那消融。
散于天地间。
最后留下的痕迹,可能只是亲人朋友记忆里帅气的笑容,和骨灰盒里放着的功勋徽章。
在那个写着【警官】二字的纸人消失的刹那,枫江彧心里一丝奇异情绪引起点滴波澜,虽然很快便消弥殆尽无影无踪,但这点特殊情感让他在热浪波及到纸人时利用契约将它回收。
随便又分了灵力给田中,帮他吊着命,以抗过炸弹。
另一边。
佐藤警官看着那个消失在火光里的身影,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他笑得帅气又肆意,轻抬墨镜向她示意。
佐藤警官不知道那个纸人最后被收回了,那个警察角色被刺目冲击吞噬时,她仿佛看到了历史重现。
心脏抽痛,视线不知何时模糊了,眼眶里积聚成了水洼。
画面里生死未卜的田中,断了半个手掌、一条胳膊和两条腿,肋骨和内脏暴露,头部白黄色掺着血淋淋露出。
这是他近距离承担了一个大火力的炸药后还剩下的部分。
灵力表示自己尽力了,应该加鸡腿。
“就是他,为什么,临死前还要拉上拼命救他的人呢……”
佐藤警官不是不明白,她只是难以接受。
在看完所有的戏剧后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场艺术又戏剧性的演出,大概率以现实为蓝本。
她本能觉得,那个犯人的原型就是让她日夜恨意凛然的对象。
“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他……怎么值得啊。”
佐藤警官一瞬间差点崩溃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