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裁连开五枪之后,终于适应了巴雷特12。7毫米半自动反器材步枪的后坐力,全无先前难以控制的感觉了。他在SBS部队服役时,曾经使用过该枪,但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完全不是一个状态。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进行适应性的训练,该枪也是临时调取的,能有现在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不是巴德等人意外送命,他也不会重新拿起枪,别无选择。白细胞小队曾是他手中王牌,不管多危险多困难的“脏活”都能完成,但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麻烦,必须彻底除掉,尤其是雷纳德。此人知道事情太多,而且也不好控制,今天没有选择既定的撤离路线就是明证,不能犹豫和心软。
他在撤离用的快艇上安装了高爆炸药,完全可以雷纳德和手下炸得粉碎,沉入运河内,不留任何线索。为了确保安全,他还买通了雷纳德的手下,也就安全屋内受伤的男子,以防万一。他不清楚安全屋内发生了什么,可显然此人未能成功杀死雷纳德,只能由自己动手了,不留活口。
他已经打断了雷纳德的左腿,地面上的断腿和鲜血清晰可见,人虽然躲入卫生间内,但无力止血,必死无疑。他很清楚雷纳德的能力,安全屋内情况不明,冒险进入查看很危险,耐心等待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当然不能留任何活口,遂果断瞄准客厅内受伤的男子,正对墙壁上的缺口。
此人还坐在原地,不断朝外面打手势,示意雷纳德躲在卫生间内,明显要求继续开枪。
副总裁当然知道雷纳德躲在卫生间内,可惜处于反器材狙击步枪的瞄准死角,除非继续扩大墙壁上缺口,否则很难看到目标。他携带着三个备用弹匣,扩大墙壁上缺口没有问题,关键是担心引起外界注意,毕竟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发射特征十分明显,尽管安装着消音器。
他藏身不足百米外的公寓楼内,基本是正对目标所在公寓,但是高出一层,因为下方楼层内有人在家,其中包括一名儿童。他以前绝不会如此心软,直接干掉灭口,完成任务最重要。但他的情人已经怀孕了,是个男孩,而楼下也是个男孩,遂忍住没下手。他很快瞄准客厅内受伤的男子,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熟悉后坐力传至肩头,硕大的弹壳随即抛飞。
12。7毫米弹头瞬间命中客厅内男子,射在胸部下方,人当场被打成两半,内脏四散飞溅,现场惨不忍睹。男子双腿和腰部还留在原地附近,上半截身子则被轰飞至公寓房门前,眼珠还在转动,说明尚未死透。副总裁随后继续瞄准卫生间,希望雷纳德能尽快露头,只需再扣动一次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
雷纳德曾无数次预想过自己生命会如何结束,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背靠卫生间的墙壁,注视不停流血的断腿,静待死亡的降临。他的左腿几乎齐膝被打断,参差不齐的骨茬清晰可见,鲜血在马赛克地面上流淌,自己却想起第一次骑马时的情景。他已经记不起具体时间和地点了,但应该不会超过六岁,在父亲朋友的一个牧场上。
那是一匹漂亮的枣红色的马,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点刺眼。父亲将他抱上马鞍,亲自带着他骑行,时快时慢,颠簸感很强烈。骑马的过程不是重点,而是随后不久发生的事情,他骑过的这匹马不知为何受惊,蹿到了公路上,与一辆集装箱货车撞在了一起。重伤的马匹被拉回了牧场的马厩,已经没救了,父亲和朋友负责处理。
马厩的大门紧闭,禁止任何人进入,可他却悄悄溜了进去,不过很快被父亲发现,直接拎了出来。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到了那匹马毫无生气的眼睛和被轧断的前腿,参差不齐的骨茬就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只是血流得没这么多而已。他不知为何会想起此事,之前从未有过,哪怕是和妻女重回那家牧场度假,也许真是命运安排。
他甚至不知道那匹马的名字,但它比自己幸运,至少死在了家里,而自己却要死在异国他乡,很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他判断开枪的应该是副总裁,显然是临时决定亲自出手的,没有试过枪,若是换成白细胞小队中任何一人,自己根本没机会逃入卫生间。他知道副总裁在SBS服过役,军衔还不低,具体情况不明,但肯定会使用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
他已经用找到毛巾将断腿的膝盖上部扎紧,尽量减少伤口流血,可要想彻底执行,必须封闭血管。他当然做不到,就算有医疗设备也不行,需要去医院救治才行,而且要快。他不是不想去医院,手机就在裤兜里,掏出拨打急救电话便可以,估计副总裁也不敢当着警察或急救人员的面开枪。
但是对于铁定变成残废的他来说,想想以后要活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中,还不如现在就死去。况且,如果自己活着,公司绝不会停止追杀,必然会给妻子和女儿带来危险,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他很想给妻子和女儿打个电话,最终还是忍住了,相信妻子会理解的,毕竟当雇佣兵是条不归路,至少这些年挣得钱足够妻子和女儿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他心知必死,却不想开枪自杀,战士就要以战斗的方式死去。他取出藏在身上的M67手雷,镇定握住手中,以副总裁阴险多疑的性格,肯定会亲自过来查看的,否则不会放心,希望自己能坚持到那一刻,同归于尽。他静静地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自己的断腿就落在门外,而受伤手下好久没有动静,估计已被副总裁灭口了,可怜的家伙。
他不久变感觉困意难耐,眼皮沉重地睁不开,不停低头,情况不妙。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一旦闭上上眼睛,恐怕就再也睁不开了。他果断咬牙伸手碰触断腿的伤口,让剧痛赶走困意,强行撑住,坚持等到副总裁出现。公寓内部变得十分安静,空气中流动着刺鼻的血腥味,气氛格外凝重。
副总裁耐心等了半个小时,始终不见雷纳德露面,估计不死也处于弥留之际了。他也上过战场,亲眼看到过被地雷或炮弹炸断腿的战友或敌人,如果及时施救还能活下来,否则必死无疑。雷纳德躲在卫生间,除了用毛巾扎住伤口止血外,没有任何办法,而前者支持不了多久,就算有专业的止血带也不行。
他很有耐心,可长时间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需要尽快确定雷纳德已死亡,然后撤离公寓区,停留越久也容易被发现。雷纳德被打断了左腿,又被自己堵在卫生间内,半个小时过去了,不死也没有反抗之力,无需过于谨慎。他随即快速拆卸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装入特制的背包内,离开藏身公寓,快速下楼。他的轿车停在楼后面,特制背包放入后备箱,锁好车门,斜跨装有MP7冲锋枪的战术邮差包,步行前往雷纳德藏身的安全屋。
他清楚雷纳德必死,但需要亲眼看到才行,否则不会安心,也是多年危险工作养成的习惯。另外,他也担心雷纳德在安全屋内藏有一些电子或纸质资料,因为他参与了公司很多秘密任务,说不定会留下一些证据,尤其是关系袭击国际峰会方面的。此事绝不能牵连到花岗岩国际安保公司,不然后果极为严重,恐怕连自己也会丢掉性命。
花岗岩国际安保公司虽是他一手成立的,但资金却另有来源,其背后势力极为庞大,否则上校等人也不会成功潜入国会大厦实施袭击。他一直反对和马萨耶夫旅合作,尤其那个瓦希德,极度狡诈也极度危险,这次行动就是他策划的,而且始终没有路面。可他的反对根本无效,公司的决策权在董事会,而他自己却不是董事会成员,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仅是一个执行副总裁而已。
他暗中派人调查过董事会成员的身份,结果派去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不久之后,他养了五年的德牧意外被车撞死了,就在住宅附近的马路上,现场很惨烈。他当时心里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在警告他,继续暗中调查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之后没再调查过,却并不意味不想,只是等待机会而已,就想现在。他得到对马萨耶夫旅残余分子灭口的命令,但并不包括瓦希德的,说明此人跟那神秘势力关系很紧密,盯住此人必有收获。他不想一直被神秘的力量所利用,尽管暂时无法和其对抗,但至少要弄清楚对手是谁。
他不久抵达雷纳德所在的公寓,虽然没看到有监控摄头,却还是压低棒球帽的帽檐,快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