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塞河大致呈西北至东南流向穿过首都,中间有几个较大的河湾,也是商业和文化场所最为聚集的区域。河流中部的德斯岛则是首都的起源点,本来就是一个小渔村,然后逐步发展扩大成国际著名大都市。以德斯岛为中心的周边区域,遍布着国民议会大厦、总统府、博物馆和圣母院等著名建筑,不但是首都的中心,也是国家的中心。
郄龙沿着纳塞河右岸东行,在河湾处过桥,进入左岸,咖啡馆、书店和画廊鳞次栉比,文化气氛顿时浓厚起来。他摘掉了领带,西装外套搭在公文包的肩背带上,漫步于左岸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尽量装得像个文艺中年。他不久停留在岸边的旧书摊上,全部是绿色铁皮书柜,整齐地摆满了旧书,可以长时间翻看,买不买没关系,摊主绝不会赶你走。
郄龙不懂F文,但却发现有不少中文书籍,甚至有线装书,很有年代感。他挑了几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编注的古诗集,都是精装版,品相保持的还不错。他用英语询问摊主价格,不料对方竟然会说中文,并且带有很明显京味儿。他随即和对方攀谈起来,得知对方的父亲是一名书商,热衷于东方文化,曾在京城住过十几年,中文说得很流利,摊主也算是家学渊源。
摊主父亲的书店曾经规模很大,但自从互联网兴起,实体书一落千丈,很快就破产了,只剩下河边这个小书摊。他父亲前几年去世了,临终前希望他能继续经营这个书摊,让好书能流传下去。他也去过京城,非常喜欢那里美食,而且还认真学习过几年,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中餐馆。
郄龙和摊主聊熟络后,以七十欧元的价格买下三本诗集,然后告别对方,继续前行逛书摊。这里买书的人并不多,百分之八十为游客,全部站在书摊前拍照留念,没人关注摆在书架上图书。纳塞河边的旧书摊已经成为F国首都著名的景点,也是全世界各国游客必来之地,尤其是德斯岛核心区内旧书摊,其价格几乎能换一间中等城市的公寓。
郄龙避开拍照的游客,不久坐在一家咖啡馆外,点了一杯咖啡,边喝便翻看买到的诗集。他对古诗一知半解,难得在异国碰上,索性买了下来,不是为了看,只想感受故国的氛围。他出来执行任务也有好几个月了,不但没有完成,两名战友一死一失踪,自己也和家里失去了联系,心情可想而知。
他今天刚发现一条线索,虽不知与瓦希德有没有关系,都值得继续跟进,不能死守伯劳德家具店,毕竟国内情报局肯定会对该店进行监视的。他决定租一辆轿车,便于跟踪刚发现的目标,老是坐车出租也很麻烦,而且也容易引起怀疑。他边喝咖啡边用手机上网查询租车行,结果发现不下几十个,最后选择一家看上去规模较大的租车行,不久打车前往。
租车行远离市中心,靠近国王镇,门店不是很大,后院却停了不少车辆。国王镇不是行政区划,而是一个地名,租车行和修车店很多,几乎每条街上都有。郄龙进入自己选好租车行,说明情况,对方推荐一辆黑色5系宝马轿车,很适合商务人士开,休闲度假也可以。他先试了试车,整体性能还不错,随即办理租车手续。
他在日韦尔的黑市办了一张伪造的国际驾照,看上去还不错,不知能否骗过租车行的工作人员。好在对方并未仔细看国际驾照,主要是看护照,没发现任何问题,很快就办好了租车手续。他于二十分钟后驾车离开国王镇,中途停下吃午饭,之后返回酒店。他没有把车直接开回酒店,在附近三个街区外找到一家公共停车楼,放好车辆,步行离开,不久才打车返回酒店。
他目前尚未发现有跟踪者,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宝马轿车停在公共停车楼便是B计划,如果情况有变,可开车迅速逃离险地。他返回酒店后,下午留在房间内休息,晚餐也是打电话送来的,直到晚上八点才换上便装离开酒店,前往交货地点查看。交货时间在明天早上,但他准备提前查看一下现场的环境,以防万一。
交货地点位于酒店东面的城堡森林内,是首都面积最大的森林,原本是皇家园林,现在已经改为城市森林公园。郄龙步行前往城堡森林公园,十五分后抵达,发现有很多市民在其中散步,并不冷清。城堡森林公园内有多条步行道,全部安装着精美的路灯,光线明亮而不刺眼,一点也不显得阴森黑暗。
郄龙沿着4号步行道散步,中途遇到不少同样散步的市民,相互含笑点头打招呼,并未交谈,气氛很融洽。他逐渐走进森林公园深处,很快看到耸立在中部区域的皇家古堡,四周有灯光映照,更显高大雄伟。该古堡目前处于保护性维修中,禁止参观,周边有护栏阻挡,保安人员24小时巡逻检查。
交货地点不在皇家古堡方向,位于左侧枫树林内,散步人不是很多。郄龙在皇家古堡绕行一周,没发现可疑人员,遂进入交货地点,查看环境和地形。枫树林较为茂密,有多条小路穿行而过,其中还有一条跑步道,专门为晨跑和夜跑的市民所准备。他行进其中,不时可以看到夜跑的市民,男女都有,上年纪也不少。
郄龙没有靠近交货具体地点,只是观察夜跑市民衣着,为明天早上的交货做准备。他在枫树林逗留了十几分钟,很快穿林而过,绕道离开城堡森林,返回酒店。他回到房间先冲个澡,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吃水果看电视,晚上十点准时睡觉。一夜无事,他早上五点准时醒来,简单洗漱一下,打开行李箱,取出早已准备好跑步装换上,带上瓦希德的生物检材,开门而出。
他离开酒店,步行来到城堡森林,活动一下四肢,然后开始沿着跑步道慢跑起来。
森林公园内晨跑市民很多,有的三四点就开始了,但没人大声说话,显得十分安静。郄龙从公园入口处开始慢跑,并未直接靠近交货地点,暗中观察没有跟踪者,这才绕行进入枫树林。他知道不能过于谨慎,取货人可能已经在公园内了,自己警惕过度,说不定会引起对方怀疑。
郄龙随即放松心态,顺着跑步道继续慢跑,很快抵达交货地点:一条路边的靠背木质长凳。他缓缓靠近无人的长凳,停下来系提前松开的鞋带,很快发现长凳底部铁制横梁的缝隙内夹着一张烟盒纸。他看看四周无人,快速取出烟盒纸,起身继续往前跑。两分钟后,他停在僻静处休息,快速打开纸条查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普通人很难看出是密码。
他对密码本烂熟于心,马上默译密码,不久获取所需信息,随即将纸条塞入嘴里吞掉,不留任何线索。他休息了五分钟,接着开始慢跑,半小时后抵达公园南门出口,一排快餐车停在路面,不少上早班的市民和晨练的人在排队买早餐。他按照纸条上打得信息走到左手第三辆快餐车前,排队等候买早餐,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交货地点。
快餐车上一共有三个人,两人负责厨房,一人负责窗口,很是忙碌。负责窗口的是一名本地的中年女子,动作很麻利,记忆力也不错,前六名顾客的点餐都能记住,不用记在本上。两名厨师身穿白色制服在厨房内忙碌,面对郄龙的男子也是当地人,年纪和女子相仿,不时交谈,好像是夫妻。另一名厨师背对郄龙,看不清相貌,白色厨师帽下露出少许灰发,大概也是本地人。
郄龙不能老盯着对方看,防止引起怀疑,很快收回目标,耐心排队等候。快餐车食物以汉堡和热狗为主,除了鸡肉和牛肉外,还偶猪排和培根,当然少不了咖啡和冷饮。他不久排到前六名之内,随即用英语点了一个加料香肠热狗,没要咖啡,用冰镇可乐配热狗。他数分钟后便买到热狗和可乐,付过账后,站在附近餐桌旁享用。
餐桌为长条形,没要座位,顾客都是站着吃,饮料和咖啡放在桌面上,不认识人也可以交谈两句,气氛很融洽。郄龙吃了几口热狗,感觉味道很不错,就是沙拉酱有点少,遂转身走到快餐车窗口旁,取出放在外面沙拉酱瓶,适量添加。其余配料也放在明处,顾客可以随意添加,满足大家不同的口味。
郄龙加完沙拉酱,放回去时不小心碰掉了一瓶果酱,摔碎在快餐车内的地面上,引起餐车内人员注意。他连忙道歉,表示可赔偿,随后掏出钱包取钱。中年男子似乎是车主,英语说得不是很流利,摆手示意不用赔偿,拒绝郄龙递过来欧元,说什么也不要。另外一名厨师始终没有回头,一直在灶台上忙碌,好像没听到果酱瓶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