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孔家灯火通明，只是那大红色的灯笼全部变成了素白灯笼。
莱阳方家、春池杨家、城阳李家、太原陈家、渔阳沈家。
五大世家的家主连诀而至。
孔东流一身白衣站在大门前，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悲伤。
一阵问候后，孔东流将众人请入府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位都带来了大量的扈从，此时也一并入了孔府。
孔家密室中，各大家主齐坐一堂，在孔东流将一切告知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按计划，他们还需再蛰伏两年，等大金被拖入战争的泥潭，那时才是他们发作的最好时机。
可现在，万一消息泄露，别说所图霸业，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一时间密室内陷入了死寂。
孔东流敲了敲桌子，沉闷的叩桌声将众人的注意引来，“老夫将诸位邀来，是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老夫认为此事暗含蹊跷，有可能是巡夜人设的局。”
“但此事关系甚重，老夫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若是假的，则一切无恙，若是真的......抄家灭族皆在眼前。”
李日新面色阴沉，“孔兄，这种事情谁敢赌？”
“将我等的身家性命全部赌在巡夜人的身上吗？”
陈子义也开口道，“不错，无论这是不是巡夜人设的局，但凡有一丝风险，我们也不该冒！更何况......”
陈子义看向了杨恪，“若杨兄真有把握，孔兄也不会唤我等前来吧！”
孔东流沉默一瞬后说道，“既如此，眼下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
“其一，今日老夫只是单纯丧子，邀各位前来吊唁，明日老夫会将之前的一切禀明陛下，并交出家族的一切权柄，换取一条生路。”
“诸位也是一样，虽失去了权势，却好歹可保家族延绵。”
孔东流话音方落，沈丘便言辞拒绝道，“此事不行！先不说皇帝会不会饶恕我等，我沈家千年基业决不能毁在老夫的手上！”
陈子义也开口道，“祖辈千年积累才有了各大世家，若将一切交出，我等还能称为世家吗？恐怕与俗世小家族也无二样吧？”
李日新道，“孔兄此计乃竭泽而渔，就算一时能保全家族，可失了底蕴，失了世家荣光，家族又真能延续吗？”
孔东流看向了杨恪和方墨，“二位呢？”
方墨皱起眉头，言简意赅道，“我不同意！”
杨恪咬牙道，“在下也不愿意！”
其他世家献出一切或许能保住家族，但他杨家可是屠了三品大员满门，皇帝绝不会放过他。
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要将他杨家当鸡宰了。
“诸位的想法与老夫猜测的并无二样，那就说说第二条路！”
孔东流眼神一凝，“盛都被封了，可孔府地底有一条暗道直通盛都城外。”
“老夫在帖中提过，让你们今晚将家族嫡系青壮带来！”
“那些扈从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想必你们是照做了。”
孔东流停顿了一下，看向众人。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孔东流微微抬高了声音，“舍弃盛都的家业，舍弃所有妇孺！”
“保全嫡系血脉，吾等世家便存于世！”
“老夫曾与西辽谈过，西辽目哈亲王愿意支持我等！”
“我等世家资业遍布各地，只需离开大金，前往西辽便可！”
众人面露惊愕之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杨恪更是头皮发麻，虎毒尚且不食子，溺死幼子已让他感叹孔东流的狠辣。
可他万万没想到，孔东流竟如此毒辣。
就以他杨家来说，在盛都的嫡系不过百人，可在春池，各种旁系支脉和收养的外姓子，加上丫鬟杂役，可是足足有数万人！
若是他们逃了，那些亲族恐怕会被大怒之下的皇帝全部斩了。
事涉社稷，就算是大臣们也没理由阻拦。
想到人头滚滚的血腥场面，杨恪不由身子一颤。
李日新不敢置信道，“孔东流，你疯了吗？”
孔东流呵呵一笑，“李兄，何必妇人之仁，只要保全了嫡系血脉，死一些旁系又如何，不出百年，我等必会更上一层，些许牺牲是值得的！”
李日新双唇颤抖，“你这个疯子！那是些许吗？那是几万人的性命！是我等的亲族！”
孔东流沉声道，“那又怎样？”
“离开盛都后，我等直奔西辽，再派心腹手下变卖族资，想必其余的世家很乐意吞并我们的资产吧。”
“千年积累，哪怕对半折价售卖，也是一笔巨大的财资。”
“有这笔财资，我等很快便能东山再起！”
“之后便韬光养晦，等待大战，届时便是我等的机会！”
“若能分食一小国，我等便超越了祖辈。”
“若是侥幸吞并了大国......”
孔东流幽幽说道，“大金...不...金国开国之祖，不也是县令出身，打下了万世基业。”
“如此辉煌的未来，些许牺牲算什么？”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李日新身子都在颤抖，“孔东流！我看你真是疯了，要用数万人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吗？”
孔东流依旧在微笑，只是在李日新看来，这笑容充斥着血腥和疯狂。
“不如此还有什么办法？还有六个时辰巡夜人便要上朝了。”
“老夫也想安稳的在盛都，等大金虚弱时再撕下其心脏。”
“可...来不及了......”
李日新冷声道，“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老夫绝不会同意！”
“即使千年基业毁于你手？”
李日新语气坚定，“若只有这两个选择，老夫宁愿我城阳李家就此败落。”
孔东流点点头，看向了其他人“尔等呢？”
“哼，孔东流，你真以为......”
李日新话说一半，杨恪便开口道，“我杨家愿意！”
摆在杨恪面前的，自始至终只有这一条路，若是跟着孔家走，还有一条生路，博一个未来，否则等待他杨家的只有阖族而灭。
紧接着，方墨也表态了，“我方家也愿意！”
李日新愈发惊愕，杨家愿意他还能理解，这方墨为何......？
就在此时，沈丘开口道，“与其将一切献给皇帝，还不如赌一赌，我沈家也愿意！”
眼见三人表态，陈子义不再犹豫，沉声道，“我陈家也可！”
孔东流哈哈大笑，“诸位，未来你们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陈子义叹息一声，“但愿吧！”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准备一下，立刻出发！”
孔东流笑着看向李日新，“李兄，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但明日朝会之前，你不可离开，否则......”
孔东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威胁。
“老夫...明白！”
李日新瞬间像苍老了数十岁。
孔东流已经疯了，他们都疯了。
疯子什么都做的出来，他会安安分分的在孔府待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