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殿内，气压低到多呼吸一次就会被冰封住。所有人噤若寒蝉不发一言，而明濯渊则是跪在地上，他的身旁站着的太子太傅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皇上背对着众人，让人捉摸不透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明濯渊的膝盖跪的生疼却又不敢吭声，只能龇牙咧嘴的看着身边的太傅王勉。太傅无奈的叹了口气，“陛下，今日之事怪不得太子。”
皇上转过身来，他身上独属于高位者的肃杀笼罩着他。
他从铁青着脸变得勃然大怒，直接将手里的青花瓷茶碗扔了出去。茶杯摔碎在明濯渊的脚下，飞溅起的瓷片划过他的脸颊登时便有血珠从伤口中冒了出来。
“不怪他？是啊，怪你！这就是你给朕教出来的好学生！好儿子！”
王勉立马跪下，那老态龙钟的样子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咳嗽起来，“是老臣……咳咳……是老臣的错……咳咳！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陛下啊！”
虽说知道是苦肉计，但是皇上究竟是不忍心，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别装了，你那身子骨朕还不清楚？你是三朝老臣，送走了高祖皇帝送走了先帝甚至能送走朕！”
王勉闻言慌忙说道：“陛下慎言啊！若是可以，老臣愿意以自己寿命换陛下千秋万代，万岁万万岁！”
“行了！”皇上有些不耐烦，这种表忠心的话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了，身为皇上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对他忠心的奴才。
“王勉，朕知道你疼爱外孙，但是你知不知道朕的这个儿子要被你娇惯废了!”
王勉赶紧叩首，“陛下，我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太子又是唯父命唯君命是从啊！”
“放屁！”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十分罕见的飚了句脏话。
“他仁义？东宫每个月有多少个被打死的宫女太监你知道吗？东宫每个月如流水的金子银子都去哪里你又知道吗？王勉！我大烨国早晚有一天会败在你们王氏手中！”
“陛下！臣惶恐！臣惶恐！”王勉连连叩首。他即使是皇后的父亲是国丈，可是在皇帝面前也只是个臣子。
更何况他那个受宠的女儿早已经死了。
“臣王氏一族绝对我大烨国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陛下！”
皇上面无表情的下了最后通牒，“朕恭膺宝位，临驭万方，欲使仁惠之政，达于天下。今太子濯渊，地居嫡长，属当为储君之位。却私德有亏，性格乖张，背违天经，丑心逆迹。着褫夺太子封号，禁足东宫。”
“陛下！”
“父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现在这道圣旨还没有传出去，他们还有时间请皇上收回成命。若是再晚一步他们就真没有机会了。
皇上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逐客的意味已经明显到就差说一句跪安了。就在这时王勉眼睛一转伸手在明濯渊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明濯渊吃痛的惊呼一声随后便看到了外公对他的挤眉弄眼。
他愣了一下随后了然竟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痛哭流涕的两个人。
“母后！母后你去的好早啊！不如把孩儿也带走吧！带走皇儿吧！”
王勉看着动容的皇帝再接再厉，“陛下可知太子为何随意打骂太监宫女？又可知那些银钱都去了哪里？”
皇上挑眉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太子知道陛下以仁义治天下，所以便想效仿一二。当时正值皇后寿诞，太子用了自己的月奉在京城里布了多个施粥点位。现在城里城外都在感谢皇恩浩荡啊！”
“呵。”皇上冷哼一声，“那太监和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明濯渊赶忙上前承认错误，“父皇儿臣有错。当时正值母后冥诞，儿臣思念母后，忧思难耐一时气急……儿臣愿意为做错的事情接受惩罚。只希望父皇不要为儿臣气坏了身子，儿臣今后在东宫会早晚为父皇祈福的。”
说完叩了一个头就准备离开，皇上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直到明濯渊一脚已经迈出盘龙殿外才开口，“我儿若是不在，那又有谁来替父皇分忧啊？”
明濯渊大喜过望立刻奔了回来，“父皇这是原谅儿臣了？”
“呵。”皇上哼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子随意打骂太监宫女，酌禁足一月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儿臣谢过父皇！”
“行了，你们祖孙跪安吧。朕看了你们就头疼。”
两人行了个礼后俩开了盘龙殿。离开时已经夕阳西下，明濯渊看着晚霞长长的舒了口气，“外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什么叫劫后余生。”
王勉收起刚才一脸慈祥的样子反倒是一派严肃，“太子今后做事莫要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把柄？”
王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那些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海家的那个世子！”
“海晏清？”明濯渊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会？”
王勉不在言语只是看了一眼他，随后叹了口气便拂袖离开。
明濯渊看着王勉离去的背影想入了沉思。
盘龙殿内，太监总管张德适时地端了一碗茶走了上来。
“皇上喝杯茶吧，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上看着张德倒是笑了，“你也觉得朕雷声大雨点小了？”
张德地下了头，“奴才不敢，陛下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皇上闻言开怀大笑，笑了半天才说道：“张德啊，你看东西太毒。”
很快，快到太子还没回到东宫他和王勉在盘龙殿内被皇帝训斥的事情就传了出来。一时间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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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泱坐上了回家的马车，而父兄却被同僚叫走叙旧了。
宁泱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帕，思考着今天在皇宫所发生的的事情。明濯渊很明显是想让皇上赐婚他和宁月慈，可是这一幕在上一世确是没有发生过的。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这一世的轨迹发生了偏差吗？
宁泱带着满腹的疑惑就这样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刚到门口管家就已经候着了。
“三小姐，老夫人说您回来了请您去一趟。”
玉竹有些紧张的拉住了宁泱的衣角，宁泱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你先回玲珑阁，我自己去就可以。”
玉竹不同意想要陪她一起，但是看到小姐给她使了个眼神便点头应了下来。
看着玉竹离开的背影，宁泱挂上得体的笑容，“走吧，我和你去。”
“三小姐，请！”
管家在前面带路，宁泱刚走进福地楼就听见了宁月慈的哭声以及宁张氏对她的咒骂声。宁泱心中一颤，看来一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