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寒冬腊月,在凌晨时分,在天桥底下,稀散的摊位越摆越满…
鬼市不能说去,亦不能说上,更不能说逛,得说“趟”!
这个“趟”字有学问,水深水浅,水急水缓,都凭自己趟……
月生驻足停留,想起了过往,这里可谓是他的福祸之地!
偶然间得到了地府之宝“生死簿”,可谓是福!
自古福祸相倚,因为“生死簿”招来了牛头马面!
他虽然侥幸逃脱,但也元气大伤,这次再来“鬼市”,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乾坤骤变的同时,“生死簿”也随之消失不见,他也沦落街头,会不会是被反噬,却不可而知!
走进“鬼市”的月生,内心愁苦,就算发现了宝贝,自己也没有能力去购买,这里没有叫卖声,只有熹微的一束光,和刻意压低的攀谈声。
凌晨营业,天亮消失,这就是“鬼市”的由来,“趟鬼市”要遵守“三不问”。
五花八门的“鬼市”,小到邮票钱币,大到硬木家具,石雕佛像,老唱机,旧唱片,再到文玩杂项,应有尽有。
淘宝人和夜猫子,把这里当成了开心的站点,每逢鬼市,他们都云集于此……
一束束的手电光,在摊位中来回穿梭,最令人向往的还是那些老物件,“捡漏”的故事,也时常发生!
因此“月生”,就把这里当成翻身之地,他缓步慢行,借助别人的手电光来找寻心仪之物。
“这个戒指咋卖?”
他蹲在一个杂货摊位前,沉声问道。
“九千八!”
摊主压低了声音。
这就是没有钱的古玩商人,痛苦之处,明明发现了小漏,却没办法购买。
晚清的马镫戒指,一条深绿色的飘带贯穿其中,品相完整,无瑕无柳,要是拿到店铺里兜售,两万左右的价格,不成问题。
他拿起翠戒,摇了摇头,试探道:“看着是不错,但我感觉没有年份,也不像A货,不知这戒指出自哪里?…”
摊主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善道:“那你放下吧……!”
“老话讲,褒贬是买主,您老也别生气,给个底价。”
他见摊主面色不对,把话茬往回拉了拉。
“底价?哼…一万五。”
月生就是一怔:“方才不是说九千八吗?”
“那是方才,方才你不是没买吗?”
这种性格的货主,在古玩市场也是常见,脾气古怪的人,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您老还是气话,品评之言,不必当真,最低多少钱吧。”
摊主眯缝眼,冷声道:“最低两万。”
月生知道再问下去,就是自讨没趣,所以就放下了翡翠戒指,便讪笑起身。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一些来路不明的物件,有真也有假,做旧的东西,也比比皆是,哪件为真,哪件为假,全凭眼力。
捡漏还是打眼,都是自己的选择,买定离手,不退不换,这也是“鬼市”的规矩之一。
“三不问”的原则至上,不问由来,不问真伪,不问卖家身份。
显然方才的“月生”,就犯了忌讳,因此摊主才咄咄逼人,故意刁难。
“月生”自从后脑被人击打,情商和智商都直线下降,有时还词不达意,思维跳跃离奇……
陈世楣也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他,反复咀嚼“冈本”临行前的那句话外音!
“药醒,局破,”
这两个刺耳的词汇,让他如坐针毡,自己一手策划的“换主”大局,以为天衣无缝,但在人家眼中,却不值一提,一眼看破!
如果“瞎眼赵”醒啦,那自己就会被打回原形,还有可能身陷囹圄……
他看了一眼枕边的妻子,赵一笑日渐隆起的小腹,和那俏丽的脸庞,他有了一丝悔意,畏惧也萦绕心头…
悔不当初,如果自己还只是学徒,手里也不缺筹码!
老掌柜对自己也恩赐有佳,至于大小姐赵一笑,爱与不爱,那都是天意,但是覆水难收,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啦……
“唉…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世楣,你咋啦…,”睡眼惺忪的赵一笑,轻声一唤。
陈世楣轻抚她的发鬓,安抚道:“我没事一笑,快睡吧,你需要静养。”
“一笑”望着他,察觉出了一丝错乱,毕竟两人米以成粥,还怀了他的孩子,无论如何,哪怕是错,就算跪着,也要把路走完……
心生善念的赵一笑,原以为用自己的真情,去打动他,可狼,依旧是狼,无法变成羊的模样!
就在“陈世楣”有悔过之心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世楣,亲爱的,想你啦,人家今天相中了一辆玛莎拉蒂轿跑,也不贵,就两百多万……”
小三给他发了一条暧昧的短信,还发了一张漏骨的自拍照。
也难怪他神迷颠倒,女人却实风情万种,玲珑有致,巍峨挺拔……
这与怀孕走形的赵一笑相比,一个就是天鹅,一个却是家鸡!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要是剩下一个,那就是还没钱!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不用装清高。
虽然现在的陈世楣,身家数千万,但对于嗜血的小三来说,那就是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他为小三购置了房产,名牌包包,名贵首饰,林林种种,仅这几项,就千万有余!
陈世楣还购置了一套千平的大别墅,外表风光的他,也是愁眉苦脸……
因此他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把金柜的钥匙偷来,那里面全是“瞎眼赵”珍藏多年的银币大洋。
按照现在的行情,他都不敢估量……
与欲望难平的他来说,月生却只求一日三餐。
他先走在“鬼市”的角落,跟不同的摊主,砍价瞎谈。
“你给看看,我这条清代的佛珠怎么样?这是高僧大德盘玩过的。”
月生见捡漏无望,进而改行兜售起了货物。
年长的摊主接过了佛珠,神情鄙夷,一脸嫌弃道:“孩子,都是猴,演什么西游?
还他妈高僧大德,我看你是缺德…
跟我讲故事?你自己看看这是清代的吗?这尼玛是现代的。”
沮丧不已的“月生”,讪讪一笑:“不管怎么说,盘玩的还是不错吧!
要不您给一个价,我就是想卖点钱。”
摊主玩味一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五十!再多一块你就滚蛋。”
这就是落魄的人的样子,被人挤兑也无法发泄,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转身离开…
沮丧的他,茫然无助,腹中饥饿难忍,买了一碗泡面,蹲在了旮旯,想起了那个她,不由沉声叹道: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呸…都沦落到这种地步啦,还尼玛装诗人呐?”
归尘老祖显出真身,一道隐约的紫光萦绕,蹲在他的身旁,讥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