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上元眼中的渴求太旺盛，那老奶奶顿了一顿，接着说：“他家里父母早早的就没了，就剩他和妹妹。他那个妹妹我还见过几次，长得可水灵，尤其眉心一颗痣，漂亮的很。但是没多久，他妹妹说是晚上跑丢了，过了三四天才在水渠里面找到，人都泡得瞧不出来样子了。
妹妹没的时候，他也才八九岁，就被一户李家看中养他做儿子。那李家的本来生不出来，结果养他第三年就怀上了，那家人对他越来越不好。没办法他就出来了。
出来了他还有个定亲了的姑娘，那小姑娘家世好，好像是以前两家人就定下的，原本他家里落败了，那家人要解了这门亲事，但那小姑娘，叫乐乐，死活不同意，和他私奔两人就擅自结亲了。这一结亲，小姑娘一家也没办法，只能同意两人的婚事。
那小姑娘家里还供他念书，确实不错，好不容易考上说是能做官了，回来订了亲的媳妇不见了。那小姑娘家里的人这两年亡的亡，没的没，他也没什么挂念了，一个人就走了。”
“那您一开始说这房子，我们是，买的不好？是为什么？”
“嗨”老奶奶叹了口气，接过老爷爷吃完的玉米棒子扔进炕洞口处的炭桶里：“这房子是那小姑娘买的，那小姑娘年轻不知事，买之前是一户屠夫，男的和女的的拌嘴，一气之下把女的杀了，自己害怕，把自己也给杀了。据说当时那个场面啊，看的看不得。小姑娘不知道，买了，结果住了几年，自己也就不见了。所以乖仔，不行还是搬个地方吧。”
上元点了点头，想起今早做的梦，心中忽然沉重不少。对老奶奶笑道：“不常住，过些日子就要走了。”
“好，好。”
老奶奶虽然面上应着好，但上元却觉得心中发闷，想起这两位不是本地的口音，但又知道许多事，便问：“您和老爷爷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老奶奶笑了笑，道：“也就不到十年吧，家里那边年年打仗，孩子们都来这边做官了，结果我们刚来呀，他们又去别的地方喽。”
“那您们，多久没见了？”
“哈哈哈哈哈，十几年没见了，每年倒还是写信呢。”说着老奶奶从那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来，仔细拆开露出里面的十几封泛黄但包装如新的信来。“你们来了之后，倒是也热闹了些。”
上元又与两位老人聊了一会儿便和姜辰时两人离开了对方的家里。关上大门时，上元心里忽然说不上来的失落，她看向姜辰时问道：“我还一直没问过你，你家里事。”
姜辰时一愣，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显的苦笑来，道：“也不是什么可说的故事。”
“好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后等你能放下了，再说与我听好了。”
上元不敢在自己屋里睡，晚上便和姜辰时他们一屋，半梦半醒之间，又看到了常笑。她虽没见过，却下意识的觉得那就是常笑。
这一次的常笑惨白着一张脸，站在远处对上元呼救。苍白的脸和浑身是血的身体吓得上元立马坐了起来。连带着身边的姜辰时也醒了。
“怎么了？”
“我又梦见那个常笑了，我想把那墙砸了，心里总是不安定。”她说着，姜辰时忽然靠过来了些，碰了下她的手，十分冰凉还微微打颤，便握住，说了句冒犯。
干燥温暖的手掌有效的缓解了上元的恐惧，她渐渐平缓气息，翻身下床借着月光点亮了房间。姜辰时已经披上了衣裳，准备和她一起过去。
“想砸便砸，这样也好安心。”
墙面并不牢靠，上元只轻轻砸了一捶，上面的墙皮就纷纷落了下来，随之掉下来的还有一具尸体。善惊鲵被这动静吵醒，从另一个屋子跑过来，见上元砸墙有些惊讶，看到那具尸体更是惊讶的合不上嘴。
见到了尸骨再看向这间屋子时，顿时多了恐惧之感，鼻尖也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屋子是肯定住不了了，上元便拍板，决定离开这里。
“那李才杀了人，不能叫他讨到好处。最好是报官，反正常笑的尸体都在这。我们也要收拾东西尽早离开这里，实在是不能再睡下去了。”
晚上三人就挨着熬过去了，白天一大早，上元留下姜辰时在家，她和善惊鲵去报官，顺便找找那个李才，上元曾在梦中见到的人就是那日给他们卖房子的，知道了脸，找人便好找不少。
出门离开时，旁边的老奶奶恰巧也开了门道：“刚才忘了将盘子还给你们，正好遇见了。你们这个木盆倒是不错，从哪里买的。”
上元接过盆子笑道：“这可不是买的，是我弟弟惊鲵做的。”
善惊鲵就在旁边，老人看了看他夸道：“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这手也巧的很。”
“喜欢我做了好多个，下午就拿给您，反正我们也用不完，搬家时还不方便拿走。”善惊鲵骄傲的扬了扬脑袋笑道，他本就长得可爱，一笑起来就露出了两颗虎牙，更招人疼。
“好呦，好呦，奶奶给你们做饼子吃。”老人被他这样子惹得欢喜，连连笑道。
走到路上，一辆马车低调的从路上穿过，上元正走着，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回头看去，是萧明乐。
“上元。”萧明乐从马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她，她走到马车旁，才看到萧明乐的眼眶还红着，不仅穿了一身白色，连头上的花也换成了白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为家人吊唁呢。
“萧明乐，你穿这一身可真不吉利。”上元笑道，萧明乐眼眶又红了不少，眼泪也欲滴不滴的在眼眶打转，她罕见的没有和上元怼起来，只低声道：“我要走了，我爹爹守城被攻破了，哥哥要去上任，我也要一起去了。走的匆忙，昭昭的头七我怕是不能亲自为她烧纸了，还望你帮我替她烧些纸，谢谢你。”
说完，萧明乐便钻回了马车里，对前面车夫道：“走吧。”
上元原本的笑脸早在萧明乐说城被攻破时落了下来，罕见的生出一丝愧疚和尴尬来，愣在原地看着萧明乐的马车远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