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面上依旧警惕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瑶姬是谁,妾身并不认识。”
“来人呐,来人。有人擅闯娇莺院。”
她高呼,外面却无人应答。
她又撇过头看向坐在原处慢条斯理摩挲手指的傅时晏,不禁恨的牙痒痒。
错了,他们都错了。傅时晏哪里是待宰的羔羊,明明是伺机而动的饿狼。
这厮分明是有备而来,瑶姬面上有些颓靡。
既已被看穿,再装下去反倒叫人发笑。她干脆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壶茶,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三殿下此来何事。”
傅时晏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瑶姬姑娘许了我二哥什么条件,竟能叫你在这咸阳城里正大光明的浑水摸鱼。”
瑶姬撇过:“这与三殿下无关。”
他哂笑,微微眯起了眼睛。
“自是与我无关,只不过瑶姬姑娘——”他拉长了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哥死后,你又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我想我那好二哥应该没替你安排吧。”
瑶姬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三皇子此话何意。”
傅时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哦?难道我猜错了?嬴承叫你继续潜伏在这里,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傅时晏盯着瑶姬的眼睛,似是要看穿什么。
瑶姬被他的眼神看得颇不自然,局促的撇过头去:“殿下多虑了,二皇子与妾并无关联。”
他盯着她,嘴角扯了下,像是在嗤笑:“无妨,你们俩的交易我都清楚。今日我来,是想谈谈我们俩的交易,不知道姑娘可有兴趣。”
傅时晏瞧着眼前女子的瞳孔兀的放大,表情逐渐僵硬。便知晓自己赌对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按照我二哥的计划照做便是。事成之后我保你离开。”
瑶姬有些困惑的抬眸,十分不解:“没有其他的条件?”
傅时晏微微摇头。
“保你不死,便是我最好的条件。”
他带笑的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以为嬴彻死了之后,你能跑得掉吗?”
“我那好二哥定跟你说什么,能换一个身份就能换第二个。可是瑶姬姑娘,嬴彻生前那么宠你,死在床上,你能跑得掉吗?嗯?你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瑶姬表情复杂的抬眸,陷入了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就不怕我将你的行为透露给其他人?”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重新坐下,神色闲散又淡。
“瑶姬姑娘可以试试,只是我看姑娘是聪明人,应当不会犯傻。”
这话说的是相当自信了。随你去说,说不说是你的事,能不能拦得住是我的本事。
好好好,好一个傅时晏。
瑶姬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未及冠便已透露着难以撼动的华贵之气,与平日外界所示大相径庭。
“…日后他们一定会为今日小看你而付出代价。”
“嗤,承让。”
*
北地傅氏
将养数月,赵衍和季灵薰的身体在傅家的照料下养好了大半。
赵衍曾为君,自能辨出傅氏一族铁骨铮铮,忠心为国,却被陷害至此。他心中很是哀叹。
秦王此举无疑自斩手臂,糊涂至极。
傅时晏的母亲傅凝霜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早早离世已是全家人不可言说的痛。
大哥傅云骁,人如其名般骁勇善战,多次随父出征战功累累。然而也被秦王的一纸状令贬离咸阳。
二哥傅云璟与傅凝霜只差两岁,共同话题更多,感情自是更加深厚。小妹离世,他自然也是恨毒了皇家。
作为家中老二,他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本是两袖清风的文官,因家族巨变弃笔从戎。
傅云骁与赵衍同岁,赵衍心中暗叹可惜了将才,傅云骁在心中认可赵衍的格局。
交谈间,傅家父子隐隐能感觉到其身份不凡,心中有所猜测却也没有声张。
赵衍每日三餐规律,还能随傅氏父子三人去练兵场活动筋骨。除了无法踏出北地半步之外并无缺憾,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自由。
没错,确实是自由。
赵衍十九岁即位,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厌倦了皇帝的生活。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随心所欲的睡到自然醒,多少夜不能寐的日子是在为国家操劳。
如今真的放下一切避世生活,赵衍觉得自己清闲的有些骨头疼。
若你要问他复位之事,他当然也是怨的。
这皇位他可以让,但不能是你赵毅抢的。
复位重要,但一双儿女的下落更让他心焦。
云澄生死未卜,静姝下落不明。
季灵薰虽日日宽慰他,言两个孩子命大福大定不会出事。可自己夜里还是偷偷坐在屋外焦心的掉眼泪。
但他两人身份敏感,如今他自己也有伤在身,只能先保重自己再做打算。
傅时晏时常来信,告知自己的事情,也保证自己一定会将姐弟两人找到。
一时之间,赵衍除了叹息也别无他法。
不过他相信季云澄定能死里逃生,那小子打小就鬼精。几位信任的老将也都在他身旁,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至于女儿,也不知被掳到何处。女孩子脆弱,若是单单掳走还好。失了清白都是小事,赵衍只怕她因此有了心魔...罢了罢了,活着便好。
赵衍心如乱麻,射箭之时箭头生生歪出了草靶,弄得身旁的傅云璟一愣。
“衍哥,怎么心不在焉的。”
“无妨,想些家事罢了。”
*
邯郸城 江府
“大少夫人,少爷留了口信,今天中午要晚些回来用膳,请您不要等他,自己先用着些。”
“知晓了,先下去吧。”
庭院中婷立着一身着素白缎裙的女子。鹅蛋脸,新月娥眉,梳着温婉的低髻,正是陈妙仪。
若是静姝在,定会一眼看出她实在憔悴了不少。曾经略圆润的少女如今也能掐出盈盈细腰,面色也难掩憔悴。
丞相府一夜之间翻了天,父亲自戕在大殿上,抄家之时母亲宁死不从随父亲而去,妹妹死在自己眼前。曾经其乐融融的家七零八落,只剩她和几个弟弟。
江逸用人情才将她从丞相府换出,为了保命,也只能仓促举行了婚礼。只有将她用最快速度变成出嫁女才能难免于幸。
虽有心爱之人日日抚慰,公公婆母也待她极好。痛失家人的心一时也难以平复,只能用戴孝聊表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