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门后,静姝仿佛开了窍一般,破天荒的开始顺从姜煜。
她若想复仇,首先要走出这个困住她的院子,其次是治好她的眼睛。
太医曾言,她这双眼睛并不是无复明的可能,只要精心调理,便只是时间问题。
跳出父兄的保护圈,才真切的体会到他们给予的关爱。
可斯人已逝,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心底里是不相信姜煜的一番说辞,且不说他行为举止处处透露着诡异。就算她没有失忆,应该也不会喜欢上这个像狐狸一般的男子。
但若想摆脱现状,利用这个男人是最快的办法。
当然,姜煜也注意到了静姝的变化。
一向倔强的女子破天荒变得温顺,姜煜自是喜出望外,于是他来芙蕖院的时间又更多了一些。
今日他人未到声先至,走进院门便看见少女坐在院中朝他的方向望来。
她未施粉黛,眉眼间是让人升起怜惜的娇弱,朝他嘴角微扬,盈盈笑意在唇角若隐若现。
此情此景,他也确实看愣了一下。不过一瞬的时间,他又恢复了眸中的笑意,向静姝走来。
女子曾经的冷硬之态不复存在,反而多了一些小女儿的娇憨。
譬如此时,女子柔若无骨的双手正摸索着拽住了他的衣袖,软声开口:
“殿下劳累,是否要和我一起用膳呢。”
姜煜自是欣然应允,拽住她的手腕带她入座。
传膳速度很快,除了留下布菜的侍女,其余人都退了出去。姜煜挥手示意侍女也退下去,屋内静谧无声。
他一垂眸看向静姝,眉梢眼角尽是疏冷,但一开口又满是亲昵之态。
“婠婠怎得最近如此黏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见面前女子面颊微粉,嗫嚅开口:
“最近似乎想起了与殿下的一些回忆,便不那么排斥殿下了。先前失去了很多记忆,才对殿下抱有戒心,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姜煜神色乍然变得诡谲难辨,半晌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婠婠还要继续称呼我为殿下吗。”
女子似乎更为害羞,垂下头去。
“日后唤我徵明便可。”
他瞧着眼前女子微垂的纤细脖颈,鸦羽似的长发披在肩头,总有一种想要握住这段脖颈的错觉。
姜煜生硬的移开了目光。
“用膳吧。”
待他准备起身离去之时,腰间却多了一双娇软的小手,从身后搂住他。
“婠婠喜欢殿下带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陪我多出去走走吗?”
姜煜捉住了腰间的小手,将其分开后把人拉到身前,理了理她的乱发。
“婠婠不怕被人知道是我的未婚妻了吗?”
她歪了歪头,抚上了姜煜的下巴,语气无辜又软糯。
“殿下可是还在记姝儿的仇,如今姝儿愿意亲近殿下,殿下难道还要拒绝吗。”
她微微贴近姜煜的身体,半抱住他,嗓音柔情蜜意,如同撒娇的小猫一般:“好不好嘛,徵明哥哥。”
姜煜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拥抱弄的一愣,下意识就想将怀中人扯开。
但抬手扣住静姝肩膀的那一刻,他便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计划。
如今好不容易此女愿意他接近,此时推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又重新闭眼,伸手把她往自己怀中带。只是真正搂住的瞬间,浑身又止不住的僵硬。
他虽存心想要利用此女成事,却也是真正没有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怀中女子正好在他下巴的位置,此时侧脸正靠着他的胸膛,双手环绕着他的腰间。
如此近的距离,姜煜可以轻而易举的闻到女子身上的玉兰香,喉结微动。
被抱住的女子似是娇羞,也不肯抬起头来,恰巧遮掩了她眼底那抹浓浓的冷寂之色。
……
自那以后,姜煜便时常带她上街。只是每一次还是戴着厚厚的帷帽,并且不能随意下马车走动。
静姝有问过为何每次都要如此谨慎,姜煜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
“婠婠,孤只是想保护你。若你那狼心狗肺的叔父派人在齐国境内刺杀你,该如何是好。”
静姝只是淡笑:“我以为徵明哥哥能护我周全。”
姜煜被堵得不知作何回答。
静姝本也没想过逃走,她现在目不能视,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
只需要时常能上街听听近日的新鲜事便够了。
譬如,哪国又要开战了。
姜煜身边时常有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百姓们自然也是看见了。只是未见这女子容貌,众人便有了诸多猜测。
这太子的未婚妻上次赏花宴可就未露面,总不能是貌丑无颜见人吧。
这倒也没真的难住姜煜,静姝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弄来此等物件。
这日姜煜来,语气难得带了一丝轻快。
“婠婠,有了这个,你便不用整日戴着帷帽出门了。”
静姝笑意微收,等着他把话说完。
姜煜拉过她的手,将一抹柔软的物件放在她掌心。
物件极为纤薄,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又极有韧性。
姜煜又从她手上拿过,轻轻撇开她额前的碎发,将那物件覆在了她面颊之上。
静姝原本心下有所猜测,但他真正实施的时候,还是大为震惊。
他从何处弄来的面具。
姜煜在她面颊之上细细捣鼓了一阵,静姝感觉似有一层膜敷在了自己脸上,抬手触摸却又是正常肌肤的质感。
姜煜此时正在欣赏他的作品。
这是一张完全不同于静姝面容的脸。
这张脸虽也极美,却远不及她原本容貌,但她自身的气质弥补了这点缺憾。
脸蛋精致,樱唇琼鼻。一颗泪痣浅浅悬在右眼之下,浅笑间更添风华。
女子长睫微颤,似有些局促。
“殿下这是何意。”
姜煜无声笑了下,抬手替她拂去头顶的一片碎竹。
“这样婠婠便能心无旁骛的出门了,再也无须担心有人找到你。”
静姝沉默不语,半晌才回答道:“这便是殿下的保护方式吗?赵毅一日不死,我就只能隐藏在阳光之下。”
他俯身,食指勾住她耳边细细的碎发。
“不会的,婠婠信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