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澄觉得自己今年命里定是犯太岁,所以才如此倒霉。
他和郑曜一路奔波,从赵国边境偷渡到了魏国境内。
因着身上没有路引,二人一路躲藏,借着高超的藏匿功夫犹过无人之地。
当然,夜路走多了,终归是会碰到鬼的。
他们在大梁城碰见了一个比他们内力高出一倍不止的影卫,被当场打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季云澄便发现自己和郑曜背靠背的绑在一起,动弹不得。还未等他四处张望,便听见了一道清淡至极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醒了?那就说出你们的目的吧,偷渡者。”
季云澄努力的扭过头,循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位女郎。
女子身材修长,手中执着黑蛇皮拧成的皮鞭踱步而来。
她长发高束,一方轻纱敷面。穿着一身怪异的贴身服装,修长的身材曲线让季云澄颇有些不好意思,只一眼便撇过头去 。
女子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季云澄扭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阴暗潮湿,杂草丛生,不知道被关在哪个大牢了。
他思绪飞转,清了清嗓子。
“我们不是偷渡的,是来寻友的。”
“哦?”女子眸中流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即是寻友,你们友人在何处?为何身上没有正规路引?”
季云澄嘴角微抽,左顾而言他。
“你又是何人?凭什么抓我们。”
她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戏谑:“我是谁不重要,你也无权知道我是谁。”
季云澄所接触过的无一不是温柔娇俏的女子,从未见过如此脾性的。一时间诧异的瞪大了眼。
“无凭无据抓捕普通老百姓,你们魏国的风气就是如此吗。”
她半蹲下身子,素手微抬,扣住了季云澄的下巴。
“生的倒是俊俏,怎么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中听的呢。”
季云澄无语至极,背后手中的动作却在不断加快。只要能把绳索解开,区区她一人罢了,谁还能拦得住他们走。
女子见他满脸不耐,轻轻笑起撒开了手。
“罢了,本姑娘今日心情尚好。交代你们的真实来历,我放你们离开。”
郑曜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姑娘在询问旁人来历的同时,是不是也该交代下自己的?”
女子回身看向他们,眼中闪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光。
“你们果真是偷渡来的,竟不知道我的身份。”
“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放眼魏国,谁不知我魏砚大名。”
季云澄闻言,眼角猛抽两下。
魏砚大名,他在赵国都有所耳闻。魏国主最小的女儿,自小被魏主当成皇子一般培养。
送入军营摸爬滚打数余年,行事果决狠辣,男子都不及她半分。
就因名声远扬在外,以至于她到如今十八之龄还未有男子敢上门求娶。对此,她本人也很是不屑。
嫁人就是此生归宿?放他娘的狗屁。
有传言说她性格过烈,难以征服。貌丑无盐,只余一身蛮力。
听闻此女泼辣,往日他却从未得见画像。如今一睹真容,倒也没传闻中那般恐怖。
面前女子波湛横眸,只消一双眼睛,就知其长相必不可能如传言中那般不堪。
“我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们了。”
郑曜刚想开口,便被季云澄捏住了手:“某有所耳闻,魏姑娘似乎有心想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特殊军队,却被否决。在下有办法助姑娘达成心愿。”
魏砚眉尾轻挑,语气染上了一丝玩味。
“条件?”
“条件便是姑娘换我们二人一张路引,今日就当从未见过,让我们兄弟两人离开。”
魏砚低低一笑:“我还以为公子要让我不再追问你们来历。”
季云澄眼眸微眯,笑得散漫不羁。
“砚公主如此聪慧,又怎会猜不到我二人身份。”
魏砚轻轻歪头做思索状:“我观二位公子风尘仆仆,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身下坐骑也是良种好马,身份定是不简单。”
“只是...原先我不确定你们是哪国而来,现在确定了。”
“宁愿用条件交换路引都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们两个的身份肯定不能对外人直言。”
“近日似乎,赵国恰好就丢了这么两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哦,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呢,赵国的太子殿下。”
季云澄心道果然,此女智多近妖,狡诈如狐。就这么几个小细节居然能歪打误撞猜出他们是谁。
“不错,砚公主聪颖。既知我身份,定也知我有没有本事助你成事,公主痛快给句话便是。”
魏砚细细打量了季云澄一番。普通的青色麻布也能被他穿成金玉锦织。他外表看起来似乎放荡不羁,但漩涡般的黑眸中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即便身为阶下之囚,也有胆气与人谈要求,好气度。不愧身为一国太子。
她面纱下的丹唇微微扬起。
“希望公子的本事能让本宫刮目相看。”
郑曜半回头的看着相视的两人,目光碰撞间,迸发出的满是野心与谋略。
……
魏砚手下突然多出了两个陌生的幕僚,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有传言那两位郎君样貌生的极为俊美,便有那好事之人猜测究竟是公主的幕僚还是裙下之臣。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殿内地龙烧的正旺,有两人正在屋内执子对弈。
“公主殿下深夜至此,可是有事相商。”
魏砚还是一贯的利落装束,面上覆纱。端坐在季云澄对面,缓缓落下一子。
“先前说的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季云澄垂眸淡笑:“公主殿下若想成事,如今唯有上屋抽梯之计可行。”
魏砚闻言微顿:“何意?”
“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皇子和手下的权势过大。我且问你,这支队伍,你是为自己而训,还是皇帝而训。”
“自是为我父皇。”
季云澄干脆利落的落下一子,眉角微挑:“那你就想办法让你的父皇相信这支队伍是为他量身打造。亦或者说,让他相信只有这支队伍才能保护他的安全。”
魏砚微微皱眉:“此举岂不是太过火,我怎可对我的父皇如此。”
季云澄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定定看了她两眼。
“愚忠。”
“若要得人之心,必要先使其得利。道理公主都懂,办法在下已给出,公主自己考虑。”
气氛一时之间恢复了沉寂,唯留下棋子落盘的敲击声。
季云澄看出对面之人已心不在焉,原本七死八活的棋局竟被她生生走死,不由得心下暗叹。
早知魏国朝局复杂,却不想魏主一手能把局面搅混成这个样子。
魏国阴盛阳衰,皇子仅一位。偏偏这位皇子还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病秧子。
举国上下就她这位公主功勋卓著,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光环已经伤到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