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晓，似乎是没有过。”
静姝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你们的县令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妇女怔愣了一下。
“县令老爷...他是个极为节俭的人。尽管从未拿出粮食救人，百姓们也没觉得他是不想救，而是真的没钱。”
云澄思忖了一下，便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
“感谢你提供的消息，这些银票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想必你的婆母若看到银票，近些日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了。”
静姝也点点头，执起她的手温声劝道:
“先为你的夫君办丧事吧，不要太难过了。”
“女子嫁人后日子本就不比在自己家舒心，你更要自己立得起来，才无人敢欺负你。”
女子拿过银票若有所思的走了。
“不像。”
静姝被季云澄冷不丁的一句话整得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不像？”静姝有些迷茫。
“你可还记得昨天夜里我们看见县令家后门的碎瓷片。”
静姝思索了一下，便想通了前后关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若是真的清贫，家中又何来陶瓷摆件，更何况只是区区县令。”
云澄打了个响指。
“没错，若是有机会能去这县令家中和上衙的地方瞧一瞧就好了。”
“你想如何去瞧？”静姝反问他。
只见季云澄从腰间摸出了象征太子身份的玉珏，轻置在了桌上。
……
时间倒回到前一天晚上。
县令府
“娘，我不想嫁人，这云中郡里的男子....总之，您不能把我嫁给这些人。”
室内，一个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正拉着她母亲的手，不停的撒娇。
“芸儿，娘没有要把你嫁给那些穷糙汉的意思，你好歹看看这些画像，都是附近郡中的青年才俊。”
“好歹得先把亲事定下来啊。”
粉衣少女烦躁的甩开了县令夫人的手。
“我看不上这些人。”
县令夫人秀眉紧蹙:“那你倒是说说你看上了谁？娘亲去给你求来。”
少女脸颊绯红，做足了小女儿姿态。
“女儿多年前就一心惦念郑曜世子了。”
“女儿想嫁与他为妻。”
县令夫人显然被她的想法惊愕到了。
“这不可能，我们家的地位，送你去国公府做妾，人家都未必肯收。”
粉衣少女还在嚷嚷，县令夫人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此事绝无可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门。”
粉衣少女看着自己母亲离去的背影，一挥袖便恼怒扫掉了手边的瓷摆件。
侍女怕碎片将她割伤，小心翼翼的捡起收好，退了出去。
然而才刚退出房间，便被管事妈妈唤了过去。
“小翠，小翠。过来把小姐过两日要穿的衣裳浆洗了。”
侍女只得将碎瓷片随意扔在后门口，急匆匆的跑去洗衣裳。
这才有了后门外静姝和云澄看到的东西。
……
云澄派人放出话去，直言太子如今在云中郡，让县令速速出来迎接。
他架子摆的很足，为的是看一看这县令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态度迎接他。
县令来的很快，身着青色官服，身边跟从着师爷和管事，乌泱泱一小群人跪倒在客栈外恭迎太子尊驾。
云澄起身，掸了掸衣衫上不曾存在的灰尘，背着手大踏步的向客栈门口走去。
“云中郡县令柳昀，参见太子殿下。”
云澄将其上下扫视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
“平身吧。”
二人照例客套了几句，柳县令便盛情邀请季云澄去他寒舍小坐。
云澄自然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静姝做男子打扮，低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么如愿以偿的踏进了县令府的大门。
府内不算很大，是个两进的院子，中间铺着鹅卵石小路，没有其他的装饰。
很普通的府邸，甚至还不如其他郡七品官的院子。
这是云澄所下的定论。
柳县令请云澄入了上座，他在侧边坐下与云澄寒暄。
言谈间，两人便知晓了柳县令家的情况。
县令家中人口简单，有一长女和幼子，幼子今年八岁，长女已经及笄了。
中途，县令的妻子还进来为二人上了茶。
他家中待客所用的茶杯略略发黄，茶汤呈黄褐色，色泽枯暗，且入口滋味平淡。
陈茶，只是不知放置几年了。
云澄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
他一直想切入有关前日匈奴人杀汉人的问题，但县令一直叫苦叫穷，让云澄颇为无奈。
二人交流之时，静姝正在默默环视四周。
家中的博古架，屏风，以及他们所坐的太师椅木质皆显陈旧。
确实很穷。
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待走之前，云澄冷不丁的问了一个问题。
“柳县令，孤未曾见到你府上有什么仆从，您家中事务岂不是要令夫人一人操劳。”
柳昀愣了一下，陪笑道:“的确如此，内子整日忙于内务，十分辛苦。”
季云澄回了句柳县令好福气便离开了。
待他二人回到客栈，才细细的又分析了一番。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妥，他家中那般陈旧，那个瓷瓶碎片是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旁人放在他家门的吧。”
云澄扯了下唇，看上去明显不信。
“你今日可有注意到他夫人的手？”
静姝仔细回想了下，为他二人敬茶的女子，手虽不如邯郸城中的官家夫人保养的细嫩白皙。
可似乎，也并未见有什么茧子。
电光火石间，静姝便明白自己为何今日觉得不对劲了。
七品官的家中未见干粗活的仆从，本就是一件奇葩的事情。
县令夫人亲自做活，长此以往，不可能手上无茧。
“我明白了，他家穷的太刻意了。”
“刻意到让人感觉像在表演一般。”
云澄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缺一个调查的机会，这县令家中肯定有诈。”
但他们没想到，这调查的机会，会是柳县令的女儿亲手送来的。
静姝带来的男装不够，于是云澄第二日便陪她去衣裳铺挑几件成衣。
静姝进试衣间换衣服的空档，铺子里走进了一粉裙女子，身旁带着个丫鬟。
云澄坐在角落里，被半扇屏风挡住了身影。
女子环视一周，颐指气使的点了几件衣服，喊铺老板给她拿下来看。
铺老板面色为难，拿着一件水蓝色的襦裙。
“柳小姐，这件衣裳是城西胭脂铺李姑娘定.....”
柳芸儿满脸不耐的从她手中抢过衣裳打断了她。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给你钱，啰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