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汛眼睫微颤，被衣袖半遮的手微微紧握，这一句话一出，他就知道风沉看穿了他所有的打算。
这是一场赌局，若风沉接受了他自荐枕席，那么他就可以从凌云峰那人的魔爪里逃出。
黎汛不知道这个赌局之中，他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他是一个普通人，身份在道一书院里，太微不足道，一个老祖愿意纳他一个普通人为道侣，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他的荣幸。
是的，道侣。
道侣二字堵住了所有人的正义和善良，一个是尊者境的老祖，一个连修炼都不能的普通人，还有谁能说什么呢。
只会嘲笑他不知好歹，他被这一切牢牢的禁锢着，牢笼之中不见一丝光亮，以爱为名缔造的牢笼真是可笑。
黎汛思绪百转，微微点头，坦然道：“嗯，这事我们可以当成一场交易，我需要一个有足够地位的人接纳我，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小黑忍不住出声，他有些惊：“那你看上不是小周昊么？这是把先生当备胎呀？”
这鱼胆子够大啊，把风沉当备胎。
这话的确没错，以周昊的天赋在道一书院的价值怕是至高，光是庄严这一个敛苍峰峰主的地位就可以震撼全场。
黎汛声音冷淡，衣衫松松垮垮的挂胳膊上，锁骨上吻痕的靡丽和他声音的清冷产生反差感：“他还不行，我还有点价值的东西他还不懂。”
小黑：……………
你说的真直白，他还小。
风沉抬手扶额，“小黑，你再说什么，我就让周小昊尝尝驴肉火烧是什么味道。”
小黑被风沉话里的凶残吓得抖了抖毛，朝墙角跑去，小周昊的话可能是威胁，先生的话…
那有可能是真的啊！
“先生意下如何，先生收留我，我必展现仅有的价值。”黎汛问的冷静，仿佛是谈什么正事一般，由此可见，这人的心态很稳。
风沉抬眸瞧着蔚蓝的天空，用手点了一下茶杯。黎汛很有眼力劲倒了一杯水双手端到风沉面前。
风沉抬手接过这一杯七分满的茶，缓缓的吐一句话：“黎汛，你是一条人鱼。”
黎汛的身上浑绕着若有若无的海水气息，而结合他笔下的人物设定，北海人鱼族若出现反祖化龙便会出现最脆弱的时期。
至于怎么脆弱他就不知道了，这是个配角中配角，没有详细的笔墨去描写。
北海人鱼族皇族———蓝汛，天赋异禀以鱼化龙，进入上界九千洲归入龙族后和道一书院的弟子死磕，但凡在秘境里遇见道一书院的弟子下手那叫一个黑。
主打一个挫骨扬灰。
他对于蓝汛的笔墨不多，还是在九千洲各大势力的天骄齐聚的时候，周昊从旁人口里听见的。
没想到这人鱼还有这么一段，真惨。
他浅抿了一口茶，好心的给出提示：“听说，人鱼族的鱼太子蓝汛在三年前失踪了，整条鱼都丢了，人鱼族找他都快找疯了。”
黎汛的手微微一抖，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什么意思？
他不是人么？
怎么变成了妖兽？
人鱼…
难道…说他失去记忆前真的是一条人鱼？
他在道一书院三年，人鱼族都对他无动于衷，难道他失去的不止是记忆，还有容貌体质…
马德，劳资要是支棱起来就把那狗东西宰了，敢啃他，必定要挫骨扬灰，雪洗前耻。
“先生…”
话没说完，就拔高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的声音打断。
“你想对我阿爸做什么？！”周昊被眼前可以称得上香艳的画面惊了。
风沉慵懒的坐在躺椅上，旁边蹲了一个衣衫半褪的男人，男人抬头含情脉脉的瞧着风沉，两人之间的暧昧拉扯的关系满溢整个小院，连风都带着春意。
随即周昊的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心口处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些许似隐忍似疯狂的意味，他已经不是半分不通男欢女爱的年纪了。
之前总有人在他耳边说，阿爸还年轻总会在娶妻生子，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到时候他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真想…
干掉那些和他抢阿爸的人。
周昊舔了舔唇，目光静静地的盯着黎汛，很平静。
而黎汛把衣襟拉了拉，松松垮垮的合拢，遮住了少儿不宜的画面：“求他救我。”
风沉眼角微抽，这一副抓奸的错觉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因为这条鱼衣衫不整带来的。
他朝周昊招了招手，随口道：“他能对我做什么？”
他瞥了黎汛一眼，这弱弱巴巴的，一根手指戳一下就没了：“什么都做不了。”
黎汛：…………
这一眼是在嫌弃我么？
周昊听话的从门口走到风沉面前，看了又看黎汛，任由风沉拉上他的小爪子，手里温热的温度让他弯了弯眉眼。
忽地单膝跪上椅子扑到风沉怀里，可以摇晃的躺椅被这一下晃得猛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椅子像是受到了大力的压迫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风沉咳了一声，这力道得有个两三百斤了，反手搂住扑他怀里的小家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随意吐槽：“早晚有一天，你爸我会被你砸成一个病秧子。”
这一回周昊没有气鼓鼓的反驳，反而凑到风沉耳边小声说：“阿爸，我回来想问你，我们去北海之前能不能回村里看看，我有些想村长爷爷了。”
他顿了顿还是说：“你会活的很久很久的，长命无忧。”
“想回就回吧，即使是病秧子你爸我也很能活，至少能看着你长大。”风沉拍了拍周昊的后背。
掌下的骨肉单薄的很，拢共都没有二两肉，无一处不是在告诉他周小昊还是个小孩子，想把这人从他怀里拎出来的想法淡了些，任由这人扑在他怀里。
“阿爸最好了。”周昊开心的小声音飘出来。
风沉把目光投向站一旁的黎汛，“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