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我是不是真没有猜错，你……就是江城四合院的房主，叶九天！”
王战国突然开口，让叶九天拿着烟的手狠狠颤抖一下。
他苦涩笑了，微微转过了头。
看着这位表面上是个大老粗，其实心细如发的中年汉子。
“王队长，何以见得！”
王战国看对方反应，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苦涩笑了，却没回答叶九天的话，而是叶九天讲了一个故事。
“老弟！我今年四十有六，在姑臧房李家已经二十多年啦！”
王战国扔了手中的烟头，再次点燃了一根，深吸一口。
浓浓的烟雾，笼罩住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你也知道，我李家家主，脾气爽朗，喜好接纳江湖豪侠。”
“所以咱保镖队里，大多都是犯了事的穷凶极恶之徒！”
“可我们虽恶，但我们不坏，走到被全国通缉哪一步，谁身上没有苦衷？”
“二十年前，老家主还在世，我当时犯了天大的事情，走投无路，被无数人追杀，辗转腾挪的逃到了鹤城。”
“就在即将死掉的时候，是老家主救了我，让我当了李家保镖，从此在这里安身立命。”
“呵呵，说是保镖，其实也是保姆、保安！”
“老家主相信我，很多事情都交给我来打理。那些年，我和老管家李福明，几乎负责整个李家的所有大小事情。”
“那时候，我李家人丁兴旺，老家主还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叫李雨山、二儿子叫李晴川。两少爷自幼顽劣，都是鲜衣怒马的公子哥。虽然都成了家，但改不了勾栏听曲，放荡形骸的毛病，可以说天天惹祸。”
“那段时间里啊，我和管家就跟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擦着屁股，负责收尾，痛并快乐着……”
一想起那段岁月，王战国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起了笑容。
显然，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
可笑了没一会，他脸色一顿，继续说道。
“老家主本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大公子李雨山。奈何，碰到了二十年一遇的朝拜试炼！”
“谁都知道，参加朝拜试炼，九死一生！”
“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摆在两位少爷面前。”
“到底是谁，代表姑臧房李家，前往沧浪山，参加试炼？”
“其实说起来，两位少爷当时都是武道宗师的修为，谁的水平也都不强。”
“但两位少爷却因为此事，几乎撕破脸皮！”
“他们知道，已自己武道宗师这种水平，去了就是个死，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
“但他们都不怕啊！”
“年少轻狂，相互争执，谁也不让。”
“最终，还是大少爷李雨山，说服了老家主。”
“他说，我和二弟虽然都已娶妻，但我已为李家生下了一个女儿。”
“二弟到现在还没生下孩子，没给李家留后，更没有让芳草少夫人当了妈妈。”
“若是他去，死在沧浪山，我这辈子良心难安！”
“最终，老家主还是同意，让大少爷代表姑臧房李家，去参加朝拜试炼……”
说道这里，王战国手中的香烟已经抽完。
他迫不及待又点燃一根，似乎没有烟雾笼罩，诸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一样。
叶九天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什么。
王战国继续说道。
“二少爷得知大哥要去送死，死活不同意啊！”
“哭啊，闹啊，上吊自尽啊，各种威胁，说什么要代替大哥去死！”
“最终还是我和管家将他打晕，才让大少爷安心上路。”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
“那天天很冷，才深秋时分，好像就已天寒地冻一样，冷的让人遍体生寒。”
“大少爷夫人叫程盈盈，抱着刚刚出生的闺女，站在门口送别丈夫。”
“他们两个人离别那一幕，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呵呵，老弟！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我也想跟着大少爷前往沧浪山，可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因为，我怕死啊！”
说道这里，王战国的脸上，落寞之色越发明显，似乎充满了懊悔。
“但就因为没说出口，成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王战国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果不其然，三天后，大少爷的死讯就传了回来。朝拜试炼的组织者说，大少爷水平低微，刚走进沧浪山就被杀死当场！”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杀死大少爷的，究竟是山谷里的妖物！还是其他陇西李家的人。”
“和少爷死讯一起回来的，还有少爷的半截手臂。至于身上其他的部分……”
王战国一脸痛苦之色，甚至红了眼眶。
“都不见了！”
“老爷抱着着半个手臂，哭了三天三夜啊！”
“当时，整个李家都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
“二少爷尤其痛苦！他明白，是亲大哥主动替他去死！其实大哥本不用死的！他可是下任李家继承人啊！”
“三天之后，老家主强忍悲痛，将大少爷的半截手臂下葬。可……”
“刚刚下葬，才发现大少爷的夫人程盈盈，因为极度思念丈夫，竟在家中自尽，追随大少爷一同下了地府！”
说道此处，王战国已悲愤至极，手中的香烟就算撩到了手指头，都丝毫没有察觉。
“我们又将少夫人埋葬之后，老家主因为太过悲伤，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就撒手人寰。”
“哪一年，真是我姑臧李氏的灾年啊！几个月的时间，老家主，大少爷，少爷夫人相继离世，只剩下二少爷夫妇，和……和大少爷留下的唯一血亲。”
“此后，二少爷知耻后勇，彻底改了纨绔弟子的毛病，刻苦修炼武道。”
“没几年，和夫人一同成了武帝巅峰修为，算是稳住了姑臧李家的名头！”
“而那个时候，夫人也顺利诞下一子，二少爷给他取名叫李万里！”
“意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之上九万里！”
“而大少爷留下的那个女儿，则被二少爷收养，视若亲生骨肉。”
“我和管家福明，也将这两个孩子视若自己的孩子一般，从小看着长大……”
听到这里，叶九天浑身剧震。
什么！
扶摇竟然不是李晴川和韩芳草的亲生女儿。
她的亲生父母，竟然是早就死了的李雨山夫妇？
李晴川收养了大哥留下血脉，抚养长大！
扑通！
叶九天还沉浸在故事中，没回过神来。
但见王战国竟对着自己直接跪了下去，跪在地上。
这个即将进入暮年的汉子，满脸泪痕。
他哭着向叶九天哀求说道。
“老弟！我……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是叶天也罢，是叶九天也好。”
“我也不管您，曾经将小姐害成了什么模样。”
“我只知道，您是身负神通的大强者！”
“我求求您，能不能帮我李家，度过此次难关！”
“无论是大小姐，还是大少爷，无论是谁去参加朝拜试炼。”
“求求您，一定平安带他们回来！”
“若您答应的话，我王战国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啊。”
砰砰砰！
说着，王战国不断给叶九天磕着响头。
声声泣血，句句感人。
为了少爷小姐的性命，显然他再死一百次，都在所不惜。
叶九天看着此人，脸露动容。
他明白。
不光王战国，不光李福明。
李家所有人，都不想再重现二十年前的惨剧。
不然，李晴川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来欢喜宗那种妖人，奉若上宾。
叶九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好！我……答应你！”
王战国顿时面露狂喜，又要磕头感谢。
谁知，身后房间里去传出一阵吵闹之声。
“我说了！还是我去！爸，你别想阻拦！”
“爹，就让我姐去吧！她身手比我强一百倍，她去了没准能活着回来！”
啪！
“逆子，你既然如此怕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晴川！住手！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咱家彻底毁了吗？”
“爸、妈，我说了，还是我去，你们都别吵了！”
屋里的吵闹声，似乎把房顶都要掀翻。
王战国和叶九天再顾不得多说什么，迅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