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十分钟之前。
“老姐姐！嘶……你这身子骨……”
柳宗林把手放在胡老太太的脉上，眉头蹙起，面色不豫。
胡爱民见了心中一慌：“柳大夫，我娘怎么了？”
柳宗林叹了口气，轻轻挪开了手，扫了一眼胡市首，又看看周边围观的人。
显然，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出口。
“柳大夫，但说无妨！”
胡老太太是个爽朗性子，见对方模样心里已猜到几分，呵呵笑了。
“老太婆今年都九十岁了！活了都快一百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相比那些老战友，还有我家死老头子，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知足？”
“娘！”
胡爱民眼眶红了，哽咽的说不出话。
柳宗林的意思很明白，老娘可能命不久矣。
一旁围观的江城百姓们闻言也是一呆，心里不是滋味。
胡老太太可是巾帼女英雄啊！
七八十年前，胡家夫妇为龙国、为江城付出一切，甚至拼了性命。
多年战乱导致老太爷英年早逝，只剩胡老太太活到现在。
如今这位老英雄也走到风烛残年，众人只感觉心里难受。
一时间将目光都聚焦在柳宗林身上，等他说出个结果。
柳宗林见老太太想的明白，也不再纠结，遗憾开口。
“老姐姐！你本有旧疾，又瘫痪多年。”
“这些毛病让你的身体机能差到极致，最近几个月来，气血更在心肺处形成栓塞，如今……已医无可医。”
“依宗林一辈子行医经验来看，长则半年，短则月余，便会……”
柳宗林闭口不言，转头叹了口气。
轰！
这话一说，全场众人都难受的垂下了头。
胡爱民更是攥紧拳头，清泪流出脸颊。
得知老娘马上就要撒手人寰，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谁能体会？
他后悔带娘过来找柳宗林医治。
让老人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可不找柳宗林也没办法，整个云省就属他的医术最高。
对方这一句话，相当于宣判了老娘的死刑。
“呵呵，还有好几个月啊。”
胡老太太却早料到如此，面色没有多少惊慌。
“柳大夫！老太婆知道了，只要能活一天，该吃吃该喝喝，最起码不能委屈自己。”
这话一说，大家露出苦涩笑意。
老一辈人真是看淡生死，那份气度可不是谁想学就能学出来的。
“好了，胡市首，我给老太太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用，延缓个一年半载应该没大问题。”
“另外，老姐姐，你气色不太好，最近没睡好吧！喝点我和仁堂的‘归元补气汤’，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柳宗林打破沉默气氛，提笔在桌上写了起来。
胡爱民听闻还能延缓老娘半年性命，也算缓和了几分颜色。
围观的众人也为老人感到高兴。
“小刘！刘儿！给胡老太太端一碗补益归元汤，让她趁热喝了。”
柳宗林仰头喊了一句。
补益归元汤是和仁堂独家汤药，能增强人体免疫力，安神抚气。
属于医馆常备汤药，后院有人时常煎熬。
“刘儿？小刘？”
老头一边写着方子，头也不抬的又喊了两声。
他全然忘了刚才的插曲，喊了几声都没人响应。
“这小姑娘！跟我那孙女一样没个正形，又跑那里去了？”
柳宗林无奈摇摇头，就要亲自起身去后院拿药。
“柳大夫，您写吧，我让秘书去拿就行。”
胡爱民拦了一下，给一旁秘书使个眼色。
“对，对！我去吧，柳神医，您写方子。市首大人一会还有个会议，马上就得走。”
秘书说完，马不停蹄的向后院跑去。
柳宗林见状也不阻拦。
整个江城的多少事都在胡市首身上压着。
对方能抽出时间带老娘看病，非常难得。
“后院有煎药护工，找他们要就行。老人岁数大了，不易多喝，半碗即可……”
柳宗林说了两句，再次埋头写起药方。
没一会秘书跑回来了，献宝一样把药端了过去。
胡老太太也不含糊，端着一口喝了一干二净。
秘书见老太太喝完，笑着说：“柳大夫，还真巧了！我到后院没看到人，桌上正好有半碗汤药，难道是您提前准备好的？”
“嗯？”
正在写方子的柳宗林停下了手，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他心里咯噔一瞪，猛然耸动鼻子。
胡老太太喝的药，怎么有种奇怪问道？
老头霍然起身，意识到不对劲了。
“住……手！”
正好此时，小刘也冲进前厅。
她看到眼前一幕，惊呼一声瘫在地上。
“快住手！不要喝！”
“这药是……是刚刚那姑娘留下的毒药啊！”
轰！
这话一说，全场都炸了。
什么？
这是刚才那个毒方煎出的药？
竟然胡老太太给喝下去了？
所有人吓的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起来。
胡爱民见了众人反应，不由大急：“柳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宗林顾不上解释，吓的脸都白了。
那药方的毒性他太了解不过。
普通人喝了恐怕都要当场毙命，更不用说胡老太太这种将死之人。
如今药已入腹，恐怕顷刻间对方就要吐血而亡。
柳宗林一脸惊恐的推开胡市首，一把扶住胡老太太，要将她放在床上救治。
“快！快扶着老太太趴到床上，给她催吐，不然必死无疑。”
一声大喝后，众人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七手八脚的抱住老人放在床上。
胡老太太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
“哎，哎！你们干什么？我好好的，你们要干什么啊？”
“娘！别说话，快张嘴！快吐出来啊。”
胡爱民急的大吼，要让老娘被毒死，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柳宗林，你好大的胆子，要害死市首的娘吗？”
秘书也意识到犯了天大错误，提前一步将黑锅甩了出去。
不过，没人顾得上搭理的他了。
众人紧张的喘不过气，只怕老人马上就要死在眼前。
岂料。
就在柳宗林要展开救治的时候。
“咕噜噜……”
一阵极大的肠鸣之声传来。
众人一愣，不知道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唯有胡老太太脸色涨红，一把推开众人，出声大喊。
“都起来，都起来！老太婆要……要憋不住了。”
她起身跳下床，径直向后院厕所跑去。
速度之快，哪里像一个九十岁的老人？
等老太太跑了没影，众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胡老太太非但没毒发身亡，居然忍不住要上厕所？
就连柳宗林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胡爱民却大呼一声，惊呆了众人。
“娘！您竟然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