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那死婆子拿了一大笔钱回来,交给我跟老头子。”云赵氏哭得伤心不已。
她和云老头,当时看到那一大笔钱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便是卖了死契的丫环,有哪个主人家,肯一下子给这么一大笔钱的。
云老头便问那婆子,是不是弄错了。
婆子却说,没弄错。
做普通人户的丫环,肯定值不了那么多钱。
但做富商的枕边人,却是值那么多的。
云老头和云赵氏当即才明白,这黑心的人牙子,将蝶衣卖给了富商做小。
这不是糟践他们姑娘吗?
云老头和云赵氏当即便不干了,要人牙子将云容带回来。
人牙子却说,富商已经把云容带走,叫他们别白费功夫,将云容的身契拿出来。
要说,云老头和云赵氏,当时还是留了个心眼的。
他们也怕被人牙子骗了,叫人牙子将云容带走的时候,特意将云容的身契留了下来。
说好待人牙子促成云容去做丫鬟的事之后,再把身契给主家。
谁知道,人牙子把云容卖给了富商。
若不是有这身契在,云容始终算良家女,他们可以去报官发海捕公文,去找云容,这人牙子定然不会将钱送回来的。
可送回来的钱,有没有被她扣下来一部分,又扣了多少。
他们并不知道。
当时,云老头听见人牙子还要身契,便跟人牙子吵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肯把身契交给人牙子。
甚至跟人牙子说,若是不把云容带回来,他们就去报官。
官府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人牙子的。
谁知道,那人牙子横的不行,见云老头和云赵氏不肯给身契,便叫带来的人,将云老头和云赵氏打了一顿。
末了,还威胁云老头和云赵氏。
说,知道他们还有三个儿子,让他们为儿子考虑考虑。
若是儿子们,缺胳膊断腿,以后还怎么生活?
不如乖乖拿出身契,接下这笔钱。
那笔钱足够他们将三个儿子养大,并且娶妻生子的。
这样不是很好嘛?
反正云容是回不来了。
“当时那人牙子还说,她跟官府有关系,那富商在官府也有人,我们真的告去官府,被关的也只会是我们。”
云赵氏抹着眼泪,“你说,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哪里斗得过官府的人?当时,老头子被打的,还只剩一口气,我只好将容儿的身契,给了那人牙子。”
好在那人牙子,拿到身契后,履行了承诺,没有再对他们动手动脚。
他们一家人,得以安稳地在四里乡扎根下来。
那笔钱,着实丰厚。
足足有五百两。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笔钱足够他们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云家得到这笔钱,几个儿子得以养大。
儿子大了,那就得考虑结婚生子的事。
他们便盖了这一所大宅子,叫几个儿子结婚后,还能够住在一起。
云家一时间,在四里乡风光的不行。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云家有钱,说媒的冰人,很快帮他们说定了三个儿子的亲事。
可是,在看着儿子娶妻生子洞房花烛的时候,云赵氏和云老头一直不得安宁。
两个人自打云容被带走之后,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尤其是云老头。
云老头被打了一顿,当时便落下一身伤,后来那便是用药吊着命。
可是,云老头一直记挂着云容,始终郁郁寡欢,这身体便始终好不起来。
最后,在第三个儿子的婚事刚办完第三天,云老头就过世了。
大夫还说,他能够撑那么久,已经是很勉强了。
而云老头死的时候,还拉着云赵氏的手,一直念着云容的名字。
“我知道,老头子到死还想着容儿,他是想让我把容儿找回来。”云赵氏已经抽噎的不行,“我有想过报官,可又不敢,而且容儿的身契还被拿走了,我一个妇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够托人,四处打听,能不能找到容儿的下落。容儿的几个弟弟,也知道姐姐为这个家付出的,这些年一直在各地奔走,可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我都以为容儿出事了,幸好你们来了,你们既然说是容儿的朋友,那想必她现在还是安康的吧?”
云赵氏期盼地看向秦瑟等人,期待着从他们口中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秦瑟和谢桁对视一眼,唏嘘不已。
一个黑心的人牙子,害了这一家人呐。
秦瑟思及此,望着云赵氏,犹豫道:“阿婆,我知道云容的近况,也可以告诉你,但我想,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云赵氏一听,心里便了然了,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到门扇上,险些摔倒。
好在秦瑟反应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云赵氏靠着秦瑟的力量,勉强站稳,反手一把抓住了秦瑟的手,声音仓皇无依。
“不,不会的!姑娘,你告诉我,容儿没事,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秦瑟心里叹息,握住云赵氏的手,还是得说实话。
“其实,云容很早之前就死了,而且死了十年了。”
云赵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她靠着门扇,缓缓地坐在地上,呜咽地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就知道的,我就知道,都是我们的错,当时我们说什么,都不应该卖女儿的,都是我的错啊……”
云赵氏说着,甚至动手去扇自己的脸。
秦瑟一把拦住她,“阿婆你别这样,如果云容在天有灵的话,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云赵氏闻言,抓住秦瑟的手,恳求道:“姑娘,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容儿怎么会死的?她不应该死的,她怎么可能死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不我们进去说吧?”秦瑟见云赵氏的神情过于激动。
还是得找个安静,可以坐着的地方,比较好。
更何况这在大门外,人多眼杂的,要是被旁人听到也不好。
云赵氏闻言,想起来这是在大门口,摸了摸眼泪,就着秦瑟手掌的力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带着秦瑟和谢桁张半仙三人,进了院子。
云家的院子不算小,隔了三个小院子,毕竟有三个儿子,又不可能真正挤在一起。
单独的小院子,更方便儿子们单独居住。
不过几个小院子,如今都是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