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佑得知郑克殷等人的难题之后,果然提出了解决方案——
“其实坝沙浔,可以说并不处在三角洲地区的河岛之上,而是在大河(南玉醴河)的右边。
“斗居社也是如此,他们只是一侧临河,但另一侧是延伸向外的土地。”
郑克殷在粗糙的地图上做了标注,得到了曹家佑的认可;至于怒卓社,这一社人与苗国人的互动没那么多也没那么直接,或许还是可以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
这样一来众人便可以得出攻打野烛、斗居的最佳策略:
绕道,找到可以陆路攻打的方向。
煞是如此,绕道攻打野烛、斗居两社也并非易事。
要绕到野烛、斗居的东北方向再去攻打二社,有两条路。
南路是前往不属于珠阆人的一个药蛞语番社勒乩社(Lakisemne)的领地,但曹家佑也不确定勒乩社会对青丘国持有什么态度;
北路则是先前往平原部苗国人原先的地盘,去到冒漖河一带原属于乖平社、翁尼社或冒漖社的领地,再从那里向南杀向斗居、野烛!
这条线路更安全些,毕竟中玉醴河那一带在平原部苗国人被迁聚后已成为无人区,短短半年间弥细湳人和珠阆人显然也还没朝那儿大肆扩张;但相比于南线也更费劲些。
然而郑克殷向曹家佑笑道,“其实,我们正是要一路向北!”
曹家佑一时不解,“可是青丘王的目标不是听从古狼神的指引去收化百番,要将自称‘药蛞’的所有人都收服、迁聚带到乐土去吗?”
郑克殷扑哧一笑,曹家佑多少是有些误解了这两天他讲的话。
“其实我也不怕讲给你知,收化百番是一项长期的工课,而我对药蛞人的收服更是要分阶段来做。
“珠阆人乃是我们进入嘉洲大谷地时最容易遇到的一族,所以是第一阶段的目标;
“在这之后,我们一步接一步地南下。”
郑克殷在穿越以前就对加利福尼亚谷地以及圣华金河(南玉醴河)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圣华金河东侧大支流几乎全是平行的,以至于形成一片又一片被河道和内华达山脉(青玉膏山)划出来的方块,显得相当规整。
那么收化药蛞诸族的工课便也同样可以如此一块接一块地来。正好在语言学上被划为一个语支的谷地药蛞语(Valley Yokuts Language)基本就是沿南玉醴河分布,内部分三个方言块:
远北方言(也叫三角洲方言)、北部方言和南部方言。
那么每一次,郑克殷都只需收化、迁聚一个方言块中的药蛞人。这样甚至有利于他将药蛞人拆成几十上百个“族”,从一开始就不给药蛞人形成整体认同的机会!
根据现有情报,郑克殷也不难做出规划:现在他所在意的只有谷地药蛞语三角洲方言块中的珠阆人(i)。
这一部仅有八社,只要他打掉对明人大概率怀有敌意的野烛社,建下野烛堡,同时将八社全部迁聚到橡阳,今年东征部队在药蛞人地盘中的任务便全部完成!
毕竟更加重要的目标,当然是迈杜三部河里的金矿,和温图人或沙斯塔人脚下的铁矿!
至于其他的药蛞语族群,甚至是谷地语三角洲方言中的另外三部茶烙人(Chalostaca)、勒乩人(Lakisemne)、道华人(Tawalimni),他都无意在这一轮东征中收服,他所唯一要做的便是靠新建的野烛堡来挡住可能存在敌意的药蛞人。
当然,若是采泽、野烛两地有了一定发展,驻军充足,当地长官也掌握了收化百番的全套经验,那么郑克殷大可以放权让两地长官去收服、迁聚更多的药蛞人。
只是光这么梳理一遍下来,郑克殷就知道“药蛞人”作为一个整体真的太过庞大了。
药蛞诸语中的谷地药蛞语中的三角洲方言竟就有四大部,珠阆部底下有八个社,这是相当于句芒部苗国人的体量,若是放在整个“药蛞人”之中考察,便不难相信药蛞诸语族群可能真的有多达七万口人……
所以郑克殷定下的对药蛞人的收化策略是慢慢蚕食,一批接一批地授予族名并加以汉化,避免本没有民族认同的七万人形成“药蛞人”民族,那是会对正在融合、逐渐成型的“瀛洲汉人”民族带来灾难的。
所以他必须强调,讲谷地药蛞语的最北部的珠阆人和南部的ㄉㄚㄓㄧ(Ta?i,“塔奇”)人是两个不同的民族。
这一整套计划郑克殷尚未形成书面方案,也未给臣下讲解过,因此郑克殷给曹家佑的解释便也相对粗糙。
走北路的好处众多,郑克殷便做了决定——在完成对桂帽、笔麻、下罗泷的收服之后,派曹家佑、谭博历前往怒卓社谈判,使他们放下对青丘人的戒备,从而愿意西迁。
如此一来,郑克殷的敌人便锁定在野烛、斗居二社,他要求水师要与陆军协同,在约定日期对三角洲各水道展开封锁,同时金铁四哨对两社营地发起围攻!
这也是陈士鳌、黄良骥等人展示能力的时机,但考虑到经验问题,郑克殷特地做了安排,命令知番二哨(陈士鳌、胡毅文)攻打斗居社,收番二哨(黄良骥、蔡卓谷)攻打野烛社,确保新老搭配,免得出岔子。
一切事务当即开始执行,东征部队接二连三地拿下各社,水师舟船络绎不绝地将新来番民带往橡阳;而曹家佑前往怒卓社的谈判取得成功,正如曹家佑所料怒卓社没有那么坚定的敌意。
而地面部队也立即从采泽堡发往冒漖河南岸,待到全部到位之后,郑克殷就将定下进攻日期,要求水陆协同,正式开打!
尽管不亲自领兵前往攻打,但郑克殷坐镇采泽堡期间也要安排好一件事,那便是要准备好战后修筑野烛堡的工课。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乃是参与工程的人员——
那是被他称为“国奴”的原殖民司司奴,由纪、盖、贝三姓澳龙人、内战中未及时投降而被俘虏的金门五镇老兵以及遭到清查逮捕的冯刘奸党余孽为主要来源。
在这次东征中他带来了已有的国奴中的一部分,而此时恰好治安官周公仁在圭谷秋后算账取得了相当好的新成果,顿时又多出一批新的国奴:
可能与奸党有关联的金京、圭谷、合儒等地(以圭谷为主)的宗族势力。
郑克殷在逮捕名单中看到一个人名时甚至笑出声来:
林胜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