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朱振勲回应道。
“大人的这番论证着实有力,我无法反驳。
“实际上,纵观我汉家历史,改朝换代绝非新事,有明一代延续至今三百余年,早已是穷途末路。
“王朝末年,举政失措,民不聊生,内乱四起,外狄入寇,便是上天给我大明王朝的告示与惩罚。
“就连我的父亲鲁王,躬耕于台湾之时,也早就想明白了,真正掌握权柄的郑家能够保着我们朱家,延续明朔,不过权宜之计,郑氏若能成事,也必然会自立新朝。
“我也清楚,诸多汉家士子哀叹于神州陆沉,所惋惜的,其实并非是我朱明,而是我汉家子弟延续千百年的悠悠华夏……
“不过,大人你既要我父王代表大明禅位于新王朝,你却只打算先称王,那又何来新的王朝?是你所说的更复杂的体系吗?”
郑克殷答道,“没错。
“而且你也知道,那湄凿国的所谓大将军有意受封王爵,而延平王既是二字郡王,那自是无有这样的法理权力。
“所以,新生的王朝,其法统,理应涵盖整个嘉洲,甚至整个瀛洲。
“新生的瀛洲王朝暂时没有人有资格僭称天子,而出于士子之心的考虑,一套复杂的瀛洲王朝的体系是必要的。”
郑克殷为朱振勲进而做出完整的阐述。
瀛洲王朝尽管其法理疆域涵盖整个瀛洲大陆,但汉族政权所能控制的,仅仅不过是当前的扶桑辖地;而再往后的合理扩张目标,则是嘉洲百番。
因而新生的瀛洲王朝首先应有统治整个嘉洲的所有人的法统,即使朱弘桓成为监国并代以禅位,而受命者也不会是瀛洲皇帝,而是瀛洲的代理者,一如鲁王监国那样。
这位代理者,自然须是郑家的掌权者,郑克殷尽管想由自己担当,但更实际的选择却是郑克塽。
那自然是因为郑克塽从先王郑经手中得到权力是经过合法程序的,那么郑氏政权的合法性便仍然在郑克塽手中,郑克殷不宜急于篡夺。
但是郑克殷也自然不会一直只担当小小的司长,待到内战结束、一统扶桑,以他的威望与权力,自然到了足以称王的时候了。
而他若是满足刘却对王爵的渴望,届时“瀛洲王朝”将会有他和刘却两位国王,那么身为瀛洲王朝代理者的郑克塽,便需要一个在皇帝与国王之间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在五胡乱华时曾有过颇受胡人欢迎的“天王”;
但郑克殷有意更加复古,倒车倒得更远去。让郑克塽担当能够协调各国之王的脚数,那便是灭秦之时,项羽将楚怀王推作的义帝。
“‘义帝’这个名号,的确十分高明。”朱振勲听了不禁赞赏,“实权在王的手中,义帝却非真皇帝,只是出于‘义’而得到诸王共尊,协调各王利益,调停诸国纷争,但却无有真正的权力。
“司长大人有如此宏伟的计划,令我深感佩服。我也会协助你达成这样的目标,这既是为了汉番苍生,也是为了你承诺于我的富贵。”
说罢,两人再次一同大笑起来。
既然确认朱振勲站在自己一边,郑克殷便能与这位好兄弟准备准备,做其父兄的工作。
一旦朱弘桓被拉入伙,那么这件事便将可以板上钉钉,只要奸党被灭、战争结束,金门各方就可以着手准备。
但在当晚的宴饮之前,郑克殷没有预料到会先碰上了自己的甜蜜惊喜:
郑秉诗带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进入了王宫,并且径直前来郑克殷的书房处。
当他看到那一缕缕秀发在行走时飘扬起来,感到惊讶不已。
“振……燕?”
进了殿停定的朱振燕莞尔一笑,屈身行礼,喊了声郑司长,又朝郑克殷身旁的朱振勲喊了声阿哥——这会儿连朱振勲也感到讶异。
郑秉诗则颇为快活地仿佛邀功一样屁颠屁颠地来到郑克殷的面前,嘻嘻笑道,“阿哥,看你这模样,你果然喜欢吧?正好她二阿哥也在,不如就定了呗?”
郑克殷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怎么会把振燕带过来的?”
郑秉诗答道,“我本来就跟她相识啦,我说我现在住在王宫,而且听闻她的振勲阿哥也来了,不如就到我住的地方来作客?
“阿燕她诤不过我,只好跟我来啦。
“而且我听说你和朱家最近关系亲密,她来这里和你打声招呼,也能替她的父兄给你道谢嘛。”
朱振燕非常大方地上前两步,又一次向郑克殷行礼,说道,“未歹,司长大人,我的确想来跟你讲声多谢,毕竟你来到金门的这段时阵,我们家过得比原来好真多,阿爸都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鲁王。”
朱振燕的淑女感乃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搭配上她标致的眉目、秀丽的长发、清雅的衣裙,的确能令任何人都认可这是扶桑第一美人。
当然郑克殷,或者说原主“郑克殷”,是见过朱振燕的另一面的,那个贪玩的“少爷”带着十分可爱的气息,可是令他念念不忘。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朱振燕,都的确是整个扶桑辖地之中最佳的联姻对象:
身为鲁王公主,朱振燕有着特殊的正统宗亲出身;
郑克殷与朱振勲关系密切,娶其阿妹将会亲上加亲;
振燕本身美貌与气质并存;
郑克殷与她也并非从不认识,反倒是有十分合拍的可能。
然而,郑秉诗带她进入王宫,来到这里,这不更像是串门来玩儿吗,可不像是相亲现场?
郑秉诗向郑克殷眨了眨眼,而后又到朱振勲那儿说,想请朱二哥先去别处歇歇,他有话要跟郑司长说。
朱振勲一时看了眼郑克殷,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郑秉诗也及时地补充道,阿燕也要跟自己留在这里,朱振勲便只好自己出门去了。
郑秉诗看着朱振勲离开,把房门关上,拉起朱振燕的手走到郑克殷的面前,令三人的距离很近。
“阿哥你可能以为我是把阿燕骗来宫里佚陶(玩耍),但其实我跟阿燕已经说过了哦。”
这么说着,朱振燕的脸上已然泛出胭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