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晡,郑克殷的视野中已经浮现出了远处的金门城墙。
青丘标从宁阳谷来到金门南郊,一路上没有受到阻击,这是因为金门尹的农户并非士卒,青丘标沿大路直奔金门,便也无有叨扰。
金门城的城墙是将双峰山、鸿都山等低矮山丘围在其中的,越发靠近金门的时候,郑克殷就能越清楚地看到这些地标式的山丘。
但如他所料,左、中二镇兵马在短短几个时辰间,就已经聚集到了金门城的南大门外,这样一来敌人便有两千之数阻挡青丘标进城。
若非勇敢之人,光是了解到兵力的对比,便会认为一千对两千是劣势在我,不敢进击,但郑克殷却认为可以一战。
他首先向林珩询问敌军那麾盖下的首领是谁,林珩答道那是林维荣,乃是中权镇的镇总!
用上如此显眼的麾盖,这令郑克殷想起了“插标卖首”,便命周鸣岐过来,吩咐道,待会鸣岐可率骑兵冲锋,就直奔林维荣而去!
周鸣岐似是明白司长用意,会心一笑。
随后郑克殷做起手势,并传达军令。传令官、旗手、号手、鼓手皆已到位,当即军旗大舞,鼓号喧天!
全标士兵为壮军威,都随鼓声节奏一同高喊:喝!喝!喝!
这样的架势必令敌军感到迷惑。但下一刻,二十门火炮瞬间齐鸣,如此惊人的响声仿佛能将整座金门城撬动!
炮弹飞驰而过,少数落入敌阵之中林维荣的周边,造成臂、首纷飞,但敌阵仍是未乱!
“不愧是郑家军老兵。”郑克殷感叹道。
林维荣也做出了及时的应对,同样摆出火炮,马上轰击,尽管南军立即全数仆倒,但也仍是遭受死伤!
几轮互相炮轰下来,双方各有损失,甚至林维荣所部也学会了扑倒避炮的策略,郑克殷看见却大笑起来。
“鸣岐,机会来了!”
随着南军这方号声骤变,大旗狂舞,周鸣岐当即率百余骑兵拍马向前,而步兵们都已经起身,以整齐的阵列跟随在后,高喊着:
ㄨㄚㄧㄚㄙㄉㄚㄚㄍ!(Wayasta:k!)
金门军那头不明所以,又在刚刚的炮击中仆倒大半,刚刚起身,便见南军正飞驰而来,光是如此竟就已有侧翼士兵当即溃逃!
而林维荣所在的中阵不动如山,周鸣岐果然将骑兵集中起来,朝着林维荣处冲击!
郑克殷非常好奇林维荣的应对——他是会为了保护中阵安全而调两翼靠拢呢,还是为了确保整个阵线充分展开而干脆就这样迎敌呢?
林维荣似是选择了后者——
金门军的阵形没有任何变化,面对着南军的率先冲锋,前排盾矛兵尽皆将大矛放下,这些人皆着钢盔铁甲,即使用火铳去射都不易打穿!
周鸣岐的骑兵队伍已经越来越集中,敌军的弓弩手已经蓄势待发,待到南军骑兵进入射程,便霹雳弦惊,箭雨洗地!
但周鸣岐及其精锐骑兵也都同样穿着钢盔铁甲,连马都覆盖了个严实,这样的重骑兵队伍遭遇箭雨也只是有个别损失!
周鸣岐已经愈发靠近林维荣,竟抬起长矛,朝着林维荣奋力一掷!
郑克殷差点大喊卧槽,林维荣身边两人为其挡矛,竟被矛一起捅死!
而周鸣岐马上就换了武器,举起手铳,朝着已经惊得拉着马退后几步的林维荣扣动扳机!
尽管距离遥远,但郑克殷仍然能看到穿着盔甲的林维荣中弹落地!
主将一落马,开阔的阵线上,金门军便有多处成排成排地跪倒投降!
这些部分想必是洪门兄弟率领的队伍。
金门军已经士气大崩,靠外侧的人纷纷逃跑,而阵中不降的死士马上要迎来双方步兵互捅长矛的苦战。
而南军的剑士与火铳线已经赶至侧翼,显然是要将死战的敌人统统夹死!
金门军一头简直是兵败如山倒。
敌军的战意一如郑克殷所预料的那样并不高昂,加上有洪门内鬼,以及林维荣的“插标卖首”,得以令他轻易打出一千胜二千的惊人大胜——
他目测当敌军全面落败、南军发出胜利欢呼之时,本军仅仅死了百人,而敌军光尸体就已经有三百之多,投降者达到八九百,剩下的多半是逃跑了。
通往金门的道路已经畅通,而那周鸣岐押着浑身是血的林维荣来到郑克殷的面前,郑克殷便让他带着这名重要的俘虏去叫门。
郑克殷也与亲卫前往城门处,抵达之时,城门已然大开。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场仗打得这么容易。
无论刘国轩能否及时回防,金门三镇都已经被他所败,仅一日时间,冯、刘一方就已彻底落入下风。
但郑克殷追求的,并不是单纯的战场上的胜负。
他在来到金门城的南门朱雀门之时,见到了蔡机功带着几位洪门兄弟在此迎候。
“郑司长,我们在先前说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郑克殷笑了笑,“这都是多亏了你,蔡长老。有你的老辣判断以及洪门兄弟的协助,我们才能够如此迅速地攻破金门。
“接下来,还得请你们带我们前往王宫,捉到冯锡范!”
蔡机功欣慰地道了“好”。
在青丘标踏进金门的同时,步骑兵便迅速散开,分别夺取城门和城中的各处重要设施,尤其是双峰山、鸿都山等山丘可能会成为冯锡范亲卫负隅顽抗之地,郑克殷知道他们必须像蔡卓谷抢占葛地那样由自己抢先占取。
而在前往王宫的主干道上,郑克殷可以看到许多金门城内的居民都迷茫地站在街上观望着,仿佛是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郑克殷便如同闯王李自成进入北京时那样,身披皮草,骑在马上,对着众人拱手,朗声说道:
“诸位,我郑克殷起兵攻入金门,乃是为了铲除冯、刘奸党,对于百姓,我军必秋毫不犯,你们大可放心!”
尽管他这么说,金门城的围观居民仍是无动于衷,仿佛对南方人有着天然的害怕。
而在准备进入王宫之前,郑克殷收到了一则令他惊讶不已的来报:
“司长大人,我们找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有找到大王所在。
“冯锡范、冯锡圭兄弟,也同样如此……”
他很快就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