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蕾的话语令郑克殷想起了自己偶尔有想到过的问题——那便是如果能有一名妻子的话,便能有人以主人的身份帮他坐镇于郑府并打理好这个家。
因各种原因,无论是原主“郑克殷”还是现在穿越而来的郑克殷,都仍是暂时不打算娶妻。
毕竟他所听说过的名门闺女之中,能让无论是原主还是他心动的,确实基本没有。
尤其是这个时期正是中国人在思想观念上越来越保守的时期,以至于郑克殷很难真正见过那些被困于闺房之中的大小姐们。
既然都没见过,光是听媒人在那吹嘘,心里又如何能有底呢?她们是否真的那样美若天仙、才德兼备?她们是否真的能与自己合拍、情投意合?
在婚娶方面,郑克殷其实还有个尚不成熟的谋划,那便是要利用好通婚的机会,取得重要番人的支持。
这样想来,郑克殷便暂时没有这方面去细想。
“我的打算是这样,”郑克殷向春蕾答道,“一直以来六阿公都是郑府最勤勤恳恳的管家,过去我也时时在外流连、夜不归宿,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六阿公带着你们守在家中。
“这一次我和安良可能会在合儒待上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的时间,对于你们而言的确是个挑战,但我相信六阿公和郑府上下的所有人能够将郑府打理好,并等到我们的归来。”
春蕾点了点头,“确实呢,六阿公是你最忠诚的仆人,也是我们都能信服的头儿,我相信他能带我们守好这个家的。
“不过,大人要离开圭谷那么长的时间,春蕾只怕会想念大人,心中会很寂寞。”
郑克殷温柔地抚摸着春蕾,他知道合儒之行并非郊游,而是会有许多的工作要做,甚至需要爬山涉水地发动战争,从不同的角度讲,都不太应该带上春蕾,这既是为春蕾考虑,也是为自己考虑。
“那,看来在我离开之前,要给你留下最值得回味的夜晚了。”他笑道,春蕾则满面红光,满眼渴望……
这夜的激情过后,郑克殷也不免思考着问题,渐渐沉入梦乡。
尽管原主“郑克殷”这么些年里都没有遇上钟情得希望娶她入门的富贵人家女子,但想要揽入怀中的女孩儿也并非一个没有。
那是两年前的事,一个穿着大少爷服装、戴着黑帽的清秀的年轻人来到了圭谷,朱振勲给“郑克殷”介绍说,那是他的五阿弟朱振燕。
但“郑克殷”其实很快就察觉到,无论从身材还是声音都不难辨别,那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子,但朱振燕迎风站立的时候,姿态也确是英姿飒爽,其他的姑娘家见了,恐怕都想喊她一声“阿翁”“阿老”(老公)。
同样被惊艳到的,自然也包括“郑克殷”。朱振燕在圭谷期间,“郑克殷”的许多行为竟收敛了许多,而他也在心中不断地想象着朱振燕恢复女儿身时会是怎样倾国倾城的模样。
此时的郑克殷仿佛听到了少女的呼唤。
“金舍阿哥。”
回过头去,便见溪桥之上,穿着淡绿色霞帔与素白色百褶长裙的美丽女子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
她盘了好看的发型,长发整齐地落在肩后,眼眸明亮,映照着扶桑夏日的晴空;她身材苗条,却并非瘦弱。
金舍是郑克殷的乳名,只有长辈和最亲昵的同辈会这么称呼,或许这是“郑克殷”时有梦想的场景。
那一次朱振燕女扮男装从金门鲁王府逃出,来到圭谷找二阿哥朱振勲玩,只可惜为免父兄忧虑,短暂停留之后,朱振燕还是回到了金门。
少女如今已经又长两岁,也不知是否会长得更加成熟、端庄而具有风韵?
接下来的一天,郑克殷仍是坚持在起床之后受林大江指导习武,由于这一天是留给他安排府内事务的,因而不必前往殖民司邸,而是逐一与郑安良、林大江、六阿公和其他的下人做好交代。
如此一来,后日去往合儒的队伍便最终确定,郑克殷将带着郑府和殖民司的一部分人、青丘营三百勇士以及开天坊多达一千五百口的开拓者南下。
总计近两千人上路,想必足以引起广泛的注意,郑克殷也期待着金门或冯家会在他离开圭谷之后如何出手。
下一日便是清明节,郑克殷完成习武之时恰是黎明,只见这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尽管仍有“清明时节雨纷纷”等诗句传颂,但来到扶桑这么多年,明人其实都已经习惯这样晴朗的春夏之交。
郑克殷穿上了与郑安良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穿的同款的素色孝服,带上了前些日子丧葬期间还剩下来的灯油火腊、金银衣纸以及连串鞭炮,再加上专门准备的酒食,便在吃过早饭之后,成队人离开郑府,走出圭谷的南门朝青门,踏上因较为干旱而有些秃荒的山坡。
这片荒坡的东半边乃是公共墓地,目前坟冢尚且不多,毕竟圭谷城建城都仅有十年出头,这十来年间在这里逝去的明人有限。反倒是有不少人目睹羚羊、马鹿等野兽时不时地来往墓地,以至于需要有人时常加以驱赶。
但是这种现象也让一些明人产生了别样的想法——该不会这些动物,其实是死者们的转生?!
想到这里,走在登山石阶上的郑克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以至于郑安良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准提寺则坐落在山腰处,与其下方较低矮处的荒坡不同,其周边颇有些树木,仿佛是在表明佛祖慈悲,愿滋养众生。见位高权重的扫墓者队伍到来,和尚们也上前相迎,郑克殷自然也会赠上一些财物作为香油钱。
得了钱的和尚们便更加积极地引导和接待。众人来到郑克臧夫妻墓前,开始这一日的祭拜。
郑克殷带着郑安良向墓碑三鞠躬。
“阿兄,阿嫂,你们事业未竟便撒手人寰,想必心有不甘和遗憾。
“我们兄弟二人,向来受叔父们与奸党的忌惮和排挤,只得离开金门,在避居之地相依为命。
“阿兄的猝亡,不只是我们郑家之苦,还差点带来扶桑动荡与不安,好家在阿兄生前积下那么多的阴德,得到那么多能人爱戴,阿弟幸而凭此维持了圭谷的安定。
“奸党的诸多歹计已破,新的外敌却又现形。阿弟已经查明,阿兄乃是受个别心怀不轨的生番所害,这既是杀兄之仇,亦是对我们殖民事业之挑战。
“明日,我们就将南下合儒,既是要为阿兄报仇,亦是要一劳永逸地避免悲剧再度发生。愿阿兄阿嫂在天之灵,庇佑我们。”
说罢,郑克殷亲自跪地,给阿兄阿嫂上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