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玲珑在厅内煮茶。
茶香弥漫,她的神色,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格外清冷。
门房在此时来报。
“王妃,府外有一人,自称您的表兄想要见你!”
苏玲珑头也不抬,依旧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慢条斯理的用火箸拨弄着炉下的木炭。
来的,比预想的要晚一些。
看来是求助无门,撞了南墙了,才想着要求她呢!
半晌,苏玲珑才放下火箸,抬起眼眸,淡淡吐出一个字。
“请!”
门房躬身退了出去,很快便将那人引进了府中。
来人不是江浔,而是江淏。
宸王府不小,由门口到栖凤院需要点时间。
江淏开始还弯腰驼背,被这王府的气势所震慑。
可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被引到了一个破落的小院面前,他的腰就彻底挺直了。
“你家王妃就住这里?”
还不如他就爱茅房大!
他就说么,苏玲珑丑如夜叉,怎么可能得到宸王的青睐?
那日子在江家,他还真被她给唬住了!
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害的他白担心了一场!
门房眼看着与刚刚判若两人的男人,低垂着头,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家王妃住在这里,那是因为喜爱清静,不愿意搬。
她若是愿意,这府上她哪里住不得?就是王妃看上了王爷的地方,那王爷都得眼睛不眨的让给她!
不过,面对个外人,门房自然不会多嘴。
实话实说的应道:“是!”
听到门房肯定的回答。
江淏脸上的卑微已经全然不在,头微微扬起,整理了下衣襟,这才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
门房在后面看着他傲慢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哎!”
上次如此看不起王妃的,可是老惨了!
这位就自求多福吧!
……
江淏直接进了主屋的会客厅。
果真在里面看到了苏玲珑。
厅内的热气让他皱了皱眉,手中那一看就是随意打包带来的礼物,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没用主人开口请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上座。
“秋天干燥,屋里搞得这么热,也不怕上火吗?”他刚一坐下,就立刻不客气的说教道。
当真是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苏玲珑依旧端坐在炉子后面,一言不发。
江淏已经摸准了苏玲珑在宸王府的地位,原先还想着,见到宸王妃,定要好好说话,求她宽恕。
顺便拉拢一下感情。
可如今,他却觉得,如此妇人,也用不着给她颜面了。
“我就跟你直说吧,我儿子谦和妹妹江沁昨日彻夜未归,多方查探,听说是宸王将人扣了,有这事没有啊?”
他这样颐指气使,倒显得他才是被求的那个。
而在江淏心里,他还确实是这么想的!
毕竟,苏玲珑也算是江家的人,还是二房的。
二房欠他们的,苏玲珑自然也欠他们的!
苏玲珑悠悠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江淏,缓声道:
“嗯,有!”
“呵!你倒是也敢承认?”屋内是真的热,江淏直接扯开了衣服,大喇喇的坐在那里,一副在自己家般的随意模样。“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也跟你言明,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你赶紧把人放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苏玲珑面纱下的唇角弯了弯。
给他点颜色,他当真是敢开染坊啊!
“恐怕不能,”她声音依旧很平静,“他们伤了我女儿,按律本来就是要下狱从重处罚的……”
江淏抬起手,直接一副不想听了的模样。
脸上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你女儿?一个小丫头而已,怎么能跟子谦一个男孩比啊?事情我也问清楚了,要说,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儿子怎么就不打别人,偏打你家孩子?这就说明了,那丫头片子也有问题!她如果把东西给子谦了,不就没这事儿了?要怪就怪你女儿,年纪小小,还不懂得礼让!要是我啊,我非打她几巴掌不可!”
苏玲珑眼里的神色,已经渐渐冷却。
不过她却仍旧一言不发。
并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
说了一堆,江淏也渴了,朝着苏玲珑伸了伸手,“把你那茶给我喝点!”
苏玲珑倒是听话,将炭火上的茶壶拿起,斟了一杯,让喜乐给江淏送了过去。
喜乐端着茶,恨不得直接泼在这无赖混账的脸上。
不过,王妃事先已经有交代,无论来人说了什么,她都不能说话。只当正常客人对待就行!
江淏接过茶水,呲溜喝了一口,烫的他“斯哈”了两声,这才放下了茶盅。
又去看苏玲珑,咧嘴嗤笑出声:
“嗤,行啦,我知道你的难处。一个女子,不受丈夫宠爱,带个身份不明的孩子生活,也挺艰难的。这样,我这有一百两!”
说着,他一脸大度的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施舍一般的拍在了桌案上。
“你怕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毕竟,就你这地位,王爷也不可能给你太多钱!这一百两,可是够你和你那小丫头,生活好一段时间了。这样,你放了我儿子和妹妹,事后我再给你加一百两如何?这可是我的底线了啊!”
底线?
那他的底线可真低啊!
苏玲珑眸色嘲弄,目光看着那边已经气的快炸毛的喜乐,抬了抬下巴。
“拿来!”
喜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两?
区区一百两?
她都看不上!
王妃是疯了吗?
这种人渣子就该打出来去才对!
可她又不能违抗命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要伸手去拿银票。
而江淏看着苏玲珑如此眼皮子浅,也就对她愈加的不屑了。
“住手!”
喜乐的手才碰到银票,就被这声厉喝吓的猛的缩了回去。
萧景淮从外面大步而来。
听闻最近他捉了几个奸细,放在宸王府里的私牢里严刑拷打。
此刻,他手中提着剑,淡色的衣袍上,沾染了大片飞溅的血花。
配上那冰冷的神色,阴鸷的目光,宛若杀神临世!
刚刚还一脸不屑模样的江淏,立刻坐正了身体,哪怕萧景淮还什么都没做,可深知他恶名的江淏,却已经开始被吓开始哆嗦了。
萧景淮到了厅内,目光落在那几张单薄的银票上。
他扯开唇角,笑容都显出了几分扭曲。
“这是多少?”
江淏立刻觉得脸上滚烫,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他头都抬不起来,只能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蝇的回道:“一……一百来两!”
“哈!好多的钱啊!”
萧景淮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江淏的身子直接被震的发麻!
早知道宸王回来,他就该多拿点银票了。
最少……最少也要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