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没管过闲事的冥君指了指小黑，“为什么不去投胎？”
一听话题扯到了他的身上，小黑害怕地往秦肆身后躲，满脸都是不情愿。
秦肆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他屡次都投生不到好家庭，又没害过人，先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应该不要紧吧？”
然而，岑华却高深莫测地开了口。
“他劫数已满，再投胎必是托生到和睦美满之家，况且此次有功，吾可在他的功德簿上再添一笔，保他下一世无忧。”
秦肆身后的小鬼头探着脑袋，神色明显是松动了。
岑华又补了一句道，“想要功德就要趁早，再在人间逗留下去，消耗的可是你自己的福报。”
秦肆想了想也劝道，“他可是地府冥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有这样的人生，为什么不去试试？”
小黑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他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那我……就去试试？”
他也想要其他小孩那样完整的童年和人生，想要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呵护。
得到了他的同意，岑华只挥了挥手，小黑便被他收进了葫芦中。
秦肆眨了眨眼睛，对他这难得的好心十分好奇，“怎么今天想起来要让他去轮回？”
往日里见到这小鬼，岑华可是一声都没吭过。
男人浓黑的凤眸倒映着秦肆的身影。
“少了个人，这不是清净多了？”
他十分满意地看着三人行变成了双人行，然后，略有些危险的凤眸又盯住了秦肆怀里的黑猫。
似乎感觉到了后背一凉，系统一脸懵逼地从秦肆的怀里抬起头来，在对上了那双暗流涌动的凤眸后，果断选择了跑路。
顿时，偌大的停车场里就剩下了岑华和秦肆两人。
他这才总算是满意了。
“他要转世，你要来地府送送他么？”
他没去看秦肆，邀请的话中却带着一丝丝的傲气和别扭。
秦肆歪了歪头，璀璨的眼眸中露出点笑意，故作可惜道，“离别这种事嘛，容易伤感，我还是不去看了。”
“为什么？”岑华的眉心立刻皱了起来，“不行，你必须去。”
他这模样，可比别别扭扭地邀请有意思多了。
秦肆顿时就笑出了声，“既然是冥君大人的邀请，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
地府中的景象和话本子里描述的大不相同。
寻常的故事中，只把地府描绘成阴森可怖，遍地枯骨的地方，可真一进来，却发现这里和人间并无多少区别。
只是把人类都换成了魂魄而已。
有鬼耕种，有鬼纺织，有鬼开店，还有鬼买菜。
似乎和他们的生前并无什么不同。
岑华向他介绍道，“这些鬼生前并无作恶，死后也并无怨恨，只是投胎的时机未到，暂时在这里生活而已。”
他指了指另外的一侧铁门，道，“那边是关押恶鬼的地方，他们身上的怨气一日不消，就一日无法进入轮回，对于他们所犯下的恶事，也会有相应的惩罚，日日夜夜直到他们洗清所有的罪恶为止。”
“那小黑呢？”秦肆想了想那个小男孩，“他已经到能投胎的时机了吗？”
岑华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很想让他继续夹在我们中间？”
从他的语气里，秦肆莫名听出了几分揶揄和不满。
“咳，”他有点心虚，“那倒也不是。”
送走小黑的轮回台旁，他正眼巴巴地望着岑华。
“我能不能不喝孟婆汤？这样我下辈子还能记得你和哥哥，我还能来找你们玩吗？”
岑华一巴掌拍了过去。
“玩什么玩，就想着玩，给你这么好的家底你是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的，别成天斗鸡走狗不务正业知道吗？”
记着恩人的恩情怎么就成不务正业了？
小黑委委屈屈地撇撇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秦肆企图求援，后者看了一眼岑华的脸色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
“那什么，规矩不能破，该喝还是得喝。”
磨磨蹭蹭不情愿中，小黑总算是喝完了孟婆汤跳下了轮回台。
“我觉得你有当鬼差的潜质。”目送着他进入轮回，岑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
“地府正好需要你这样能说会道可以劝鬼向善的鬼差，”他道，“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在我这里谋个一官半职？”
秦肆：地铁老爷爷手机。
“你说的是人话嘛，”他拧着眉，“我好歹是个活人啊，就不能先等我死了？”
岑华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他手腕一抬，一册厚厚的生死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一边翻一边道，“希望你的阳寿不要太长，这样我就不用等太久了。”
“……”这是能说的吗？秦肆无语凝噎。
冥君要查看凡人的阳寿并不困难，然而，等到翻到秦肆那一页的时候，岑华的目光却忽然顿住了。
他浓黑的凤眸微眯，深深浅浅地不知划过了什么，最后停滞在了生死簿上那几个大字上。
“秦肆，丁亥年生人，卒于乙未年三月初四，终年二十。”
这是……阳寿已尽。
那面前这个活人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身上，岑华看不出任何借寿的现象，可这又怎么解释呢？地府这么多年掌管凡人寿数，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
他正要开口询问，秦肆却忽然眼前恍惚了一瞬。
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下就跃到了他的怀里。
“主人，正在启动紧急撤离程序！”它抬头喵喵叫了几声，“这个位面里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为了防止触发位面的自毁机制，我们只能先离开了。”
秦肆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就连声音都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他最后的意识，是那双带着怒火的凤眸，以及，怀里的黑猫骤然被抓走的空荡荡的感觉。
岑华一把捏住了黑猫的咽喉，他虽然无法听到系统和秦肆的对话，但隐隐约约察觉出了它的问题。
“是不是你搞的鬼？”他的凤眸中带着杀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瞬，手中的黑猫却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光滑的皮毛的触感，而原先秦肆站着的地方，此刻也空无一人，就好似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秦肆……”岑华的眼中明明灭灭地闪过了许多，在察觉到整个地府再没有他们的痕迹之后，他伸出的手渐渐握紧。
他一挥手，无数的鬼差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给本君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