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声之后，电话总算是接通了。
方彦从来没觉得秦肆懒洋洋的声音如此好听过。
他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道，“小师傅，你和顾大小姐快来吧，求你们了，这商场里真的有鬼！”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生怕对方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了他。
秦肆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和被吵醒的不耐，他看了眼时间道，“方经理，就算要办事，好歹也等天亮了再说，大半夜的就算鬼不睡觉人也得睡觉哇。”
天知道三个小时前他和岑华面对着一间大床房是怎么争夺大床的归属权的。
他料到方彦必然会找上门来，便索性在商场的附近找了个酒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酒店居然只剩下了一间大床房。
比起风餐露宿，秦肆选择了委屈岑华。
很不巧，岑华也是这么想的。
人需要走正门，他却不用，在秦肆刷开房门之前，他就已经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唯一的一张大床。
秦肆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这才蜷缩在床尾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就立马被方彦一个电话打醒了。
岑华被吵醒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少年曲着腿半撑在床尾拧着眉头接电话的样子。
比起先前的胡搅蛮缠，他这次倒是乖顺了许多，一双潋滟的眼眸因为睡眠不足熬得通红，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和翘起来的呆毛，竟显得有些可爱。
岑华鬼使神差地便伸出了手，想把他那根呆毛压下去。
他刚碰到秦肆的头顶，他自己愣了，秦肆也愣住了。
于是电话里便传来了诡异的沉默。
另一头的方彦都快疯了，他强忍着内心的害怕，连连道，“小师傅，你现在能来吗，我可以加价，两倍三倍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现在过来，求求你了，真的是急事！”
电话里急切的声音让秦肆回了神，他轻咳了一声道，“知道了，现在过来，你稍等一会儿。”
得到了他的保证，方彦这才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他抱着膝盖小小心心地往回挪着，还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道，“我在地下车库，你们到了先来接我一下！”
“……”
为了增加可信度，秦肆把顾轻婉也叫上了，两人两宠加上两鬼连夜就赶到了商场。
商场的各个出入口都锁了门，相比之下，也只有地下车库的出入口比较方便了。
他们顺着下坡走了下去，地库里灯火通明，甚至还有半夜停在这里的车辆出入。
然而，等他们转过了一个弯，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变了。
四周一片漆黑，朦朦胧胧地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雾气，原本停在车位里的车也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便会无限地放大，只能周围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每一下都似落在人的心头，几欲令人崩溃。
顾轻婉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行动却不受限。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长明符，在这一片漆黑中点亮了起来。
周围这才有了点点光亮。
这不知是个什么地方，一米见外的地方便是浓雾，看不清之后的东西，然而脚下的这块方寸之地也根本就不是浇筑了金刚砂的地下车库，松松软软的是一块烂泥地。
“这是……幻象？”秦肆踩了踩脚下的烂泥，这触感真得仿佛就是现实。
这话也是顾轻婉的疑问，她虽然盛名在外，但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千年的大妖，即便是寻常厉鬼幻化的幻象，也不像如今这个这般逼真。
一直没有开口的岑华这时候终于说话了。
“恐怕不是，”他环顾了一圈周围，“这应当是万年老怪修炼出来的‘域’中。”
所谓“域”，便是独立于现实的一块空间，这样的空间往往只受其主人的控制，域的主人可以在空间里创造任何他想要的东西，而其他人的力量和速度都能轻而易举地受到克制。
除非，有远超过其主人的能力，才能不受域的影响。
顾轻婉闻言试了试她的道术，果然，在这域中她的 能力大打折扣，连高阶一点的术法都施展不出来了。
而相比于两个大活人，小黑却显得很适应这样的环境。
他打了个招呼便冲进了浓雾之中，没过多久便带了个人回来。
正是已经吓得腿都软了的方彦。
一看到他们，他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小师傅，顾小姐，你们可算来了！”他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我就应该早听你们的话，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这么厉害，我差点就要没命了呀！”
他说着，又急忙看向了顾轻婉，“顾小姐，这东西能收吗，我们应该怎么出去这个地方呀？”
顾轻婉抿着嘴唇面色不太好看，倒是秦肆十分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顾小姐染了恶疾，不好说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找我。”
染了恶疾的顾轻婉，“……”
秦肆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他神色一凛，一把将方彦拽到了一旁。
而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忽然伸出来一只鬼手，要不是秦肆拉开了他，他这会儿已经被抓住拖走了。
顾轻婉眼疾手快地扔了一张符纸过去。
只可惜符纸的威力在这域中大大减弱，仅仅逼退了那鬼手少许，很快，四面八方无数的鬼手朝着他们围拢了过来。
“说真的，这还怪恶心的。”
秦肆吐槽了一句，然后在第一时间咬破了手指。
带着精纯阳气的鲜血瞬间绘制成符，他一手掐着剑诀，清喝了一声，“八方来助，邪祟尽退，破！”
血符带着耀眼的金光无火自燃，朝着那成片的鬼手横扫过去，被符火触及的鬼手纷纷化为了灰烬，剩下的也急急向后散开，将他们的包围圈扩大了不少。
顾轻婉愣了一瞬。
他不是没有了天眼吗，又早就被逐出了顾家，怎么会这么厉害？
她咬咬牙，不甘示弱地也咬破了指尖。